过了潼关就是关中了,左千牛卫精锐自然与寻常卫所兵不同,仅仅四天,五千左千牛卫就凭着双脚走过了近五百里地,这四天里,高绍全终于知道了什么叫精锐。
这些士兵,若是只看装束,也是很普通,那些制式兵器不过横刀弓弩而已,与普通府兵并无二样,只是,当这五千士兵行军之时,你才能看出一支百战雄兵的气质,日行百里他们非但没有任何抱怨,反而有说有笑,气氛颇为热闹,过州府郡县而不入,遇到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车队,也都目不斜视,当扎营之时,更是井井有条,长孙云相甚至只简单说一句扎营,各营官兵便自选扎营地点,看似随意,却始终是互成犄角,攻守皆有条有理,扎营之时,布置鹿角,设置拒马,安排哨兵根本不需要将官操心。
这样的军队,要经过怎样的训练啊!高绍全心中暗叹。
这些日子来,高绍全坐卧起居皆与一众将士相同,他虽从未经过战阵,但是也知道这个时候主将当与士兵同甘共苦,因此这些日子来,他与左千牛卫的将士们很轻松的打成一片,就连一向瞧不起二世主的长孙云相也对他很有些刮目相看。
篝火上烤着一只全羊,羊油一滴滴渗出来,落在火中,篝火更是旺盛,羊肉特有的香气一阵阵扑入鼻翼,高绍全随意的坐在草地上,与十几个大头兵谈谈笑笑,这些大头兵初始还有点本能的隔阂,现在却与这个毫无少爷脾气的世家公子打成了一片。
“唉,七郎,来来,这肩胛肉可是最嫩的地方了。”掌勺的陈三用匕首割下一块巴掌大的肉来,递给高绍全,身边粗壮的关中汉子王小全不耐的皱皱眉嘟囔道:“你就知道给七郎,老子我都饿了半天了。”陈三一瞪王小全骂道:“你这个吃货,别说一块肩胛肉了,就是给你两条羊腿,你怕是也吃不饱。”一众大头兵起哄的笑了起来。
高绍全摸摸脑袋,也笑了笑,把肩胛肉递给王小全道:“王兄弟饿了,就先吃点好了,我还不饿。”王小全这个粗人自然也不知道什么推辞,嘟囔着:“还是七郎够兄弟。”不顾陈三杀人的视线,狼吞虎咽的吞了下去,陈三一撇嘴,骂了句:“牛嚼牡丹,浪费。”
“对了,我看你们扎营很有章法,其中有什么讲究了?”高绍全与这些下层士兵打成一片,除了欣赏这些粗豪的汉子以外,最大的目的莫过于问些战阵上的事,这些士兵也早就习惯了这个世家公子的提问,王小全咽下羊肉,鼓着腮道:“七郎,这你就不懂了,扎营可是很讲究的一件事呢。”
扎营的确是很讲究的事,王小全故作高深的摇头晃脑道:“扎营分为战时与平时,各不相同,战时要随机应变,切忌靠水、背山,靠水敌军可以用水淹,背山容易陷入死地,然而又不能远离水源,不然喝水就是个大问题,这还只是一般的地形,在大漠中,草原,山林等处还各有讲究,俺也不是太清楚,这些东西好像你们读书人的书里都写着,不过咱们中郎将常说,尽信书不如什么太过相信书那就会成什么谈兵的赵什么来着?”
“纸上谈兵的赵括。”高绍全苦涩一笑,他现在何尝不是纸上谈兵的赵括呢?前段时间因为要接任东宫六率参军,他很是恶补了一番兵书,什么《孙子》《吴子》《六韬三略》《司马子》《尉缭子》《李卫公书》,他都认认真真的翻开了,只是未经战阵的他很有些云里雾里,现在连最基本的扎营都是如坠云雾。
“对对,就是那个赵括,”来自陈州的卫刀接言道:“刚才王老粗说的还只是战时,其中太过复杂,七郎以后是要领兵杀鞑子的,总会学到,至于平时扎营也是大有讲究。”
平时扎营,最忌一窝蜂扎在一起,一旦被偷营,那就是马踏联营的下场,平时扎营一般互为犄角,互相支援,布置拒马与鹿角是防范敌军骑兵偷袭,布置明岗暗哨,是为了防止有人趁着夜色摸营,就连大营旁一个个土坑,也是为了方便便溺,一旦有敌军破营,士兵也可以躲入其中就地反击,而扎营之时,必须有高低之分,高处驻扎一部分监视全军,低处则方便调动军队,一旦有变可以就地反击,其中之道理听得高绍全云里雾里,不过他却乐在其中,直到夜半之时,一众人都还没有回营安歇的迹象。
“郎君,是时候休息了。”一个翠翠的声音从背后响起,高绍全不用回头也知道是桂儿来催自己了,一众大头兵当然知道这是个女儿家了,促狭的笑声响起,高绍全先红了脸。
本来他也不想带着女眷的,毕竟军营中一向有不成文的军规,不得携带女眷,然而桂儿却不同,桂儿的大裂碑手炉火纯青,有青出于蓝之势,有这样的高手在身边,自己的安全也大有保障,毕竟坐卧起居之时,侍卫还是多有不便的,虽然高绍全功夫也不弱,不过相较于那些飞来飞去的游侠,他实在是疏松寻常了点。
桂儿也是双颊发烫,这些日子来坐卧起居都与郎君在一起,虽未及于乱,分榻而眠,却并不妨碍这些大头兵乱想,想辩白些什么,不过这种事越描越黑,桂儿捧着张烧红的俏脸,自回了军帐,高绍全尴尬的摸摸脑袋,看着和善戏谑的大头兵,也夹着尾巴回了自己的军帐。
“郎君,”桂儿服侍着高绍全脱去皮甲,毕竟那明光铠重有数十斤,在军营中,高绍全还是与寻常士兵一般穿着皮甲,桂儿给高绍全换上一身新的睡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