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湘宁垂眸想了想,便道:“若说沈将军爱重于她,却让她独自带着孩子闲居常青阁内,两、三年不见她的面;若说沈将军对她已无情意,却又格外恩准她不向主母晨昏定省、请安奉茶,这可是普通官宦人家的妾室想都不敢想的恩典。因此,细想一想,这的确令人奇怪。难道你们不这样觉得吗?”
沈君琰伸手一挠头,道:“这我倒未曾细想过。杜姨娘一向不与旁人接触,从不踏出常青阁的大门,在府中就像不存在一般。若非是常见二弟在花园玩耍,只怕我都要忘了府中还有位姨娘了。”
宛湘宁微微一笑,道:“既如此,那便不想了,我也只是有些好奇罢了。”
两人相处的时间似乎过的很快,不过一晃眼的功夫,便到了三朝回门之期。
这天一大早,宛湘宁便被瑾兰、瑾蕙等宫女簇拥着换好礼服,挽起桃尖顶髻,戴上缀点翠凤凰的凤冠,又被簇拥着走出了房门,见到了已换好礼服等在门边的沈君琰。
锦衣华服衬得宛湘宁越发明媚动人,也让沈君琰不禁心神一晃。
瑾蕙见了,掩嘴一笑,轻轻道:“瞧瞧,咱们驸马又呆了,看了三天了,还是看不够的呀。”
沈君琰一听,面上一热,慌忙移开了目光。
宛湘宁回眸佯怒,瞪了瑾蕙一眼,轻道:“又胡说了。”
瑾蕙服侍了她许多年,自然晓得她其实并未生气,便只笑着吐了下舌头,并未开言。
沈君琰缓过神来,浅浅一笑,上前牵了宛湘宁的手,轻道:“走罢……”
沈君琰骑马,宛湘宁乘轿,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到了西华门外。
高荣早早地便侯在了那里,见他们到了,忙迎上前来见礼:“奴才参见公主,参见驸马,恭贺两位大喜啊。”
沈君琰下马,先走到宛湘宁轿前,待内侍掀起轿帘后,伸手扶着她缓缓下轿。而后,两人一起,到了高荣面前,宛湘宁伸手虚扶了一把,柔声道:“有劳高公公在此久候了。”
高荣躬身道:“奴才不敢。”说罢,便引着一行人往正德殿的方向去了。
沈君琰与宛湘宁先至正德殿,参拜了乾德帝与苏皇后,而后又至凤栖宫参拜了皇太后,然后便又被引到了正德殿,接受文武百官的参拜贺喜。
乾德帝在正德殿大摆筵席,文武百官皆列席其中,为琅华公主与驸马贺喜。
沈君琰与宛湘宁坐于乾德帝右手侧,所听的不过全是逢迎赞和之语,所见的不过是阿谀奉承之笑,只觉很是无聊,但见乾德帝似乎兴致甚高,也只得安坐席间陪着。
只不过,席间一个人的出现,却让他们瞬间觉得兴奋。
只见那人身着青色饰云龙纹锦袍,腰系玉带,足蹬皂色长靴,头戴九燕弁冠,行色匆匆地自殿外而来。再细看看,他的形容较上次见面时消瘦了许多,也憔悴了许多,想来北疆的辰光并不舒服。
宛湘宁眼眶一热,如今战事告急,从未想过宛攸宁会在此时赶回来,忙起身迎了过去,眼睛红红地道:“兄长,你何时回的京城?”
宛攸宁细细打量着已嫁为人妇的妹妹,笑道:“今日刚到,连衣服都未来得及换便来了。”
宛湘宁垂眸,鼻子微微泛酸,道:“多谢兄长。”
宛攸宁轻轻笑:“原本想着,在你成亲之时,愚兄要亲自为你送嫁,只可惜当时脱不开身,因此便未能回宫送你,你可不要怪罪哥哥才是。”
宛湘宁摇头,道:“兄长为国征战沙场,妹妹怎会怪罪,如今能见到兄长,已是妹妹的福气了。”
乾德帝与苏皇后听着,深感宛湘宁却与从前不同了,便更加欣慰,对这一双儿女亦是更为看重了。
原本平淡无趣的回门宴,因为宛攸宁的出现,让宛湘宁欣喜万分。回门宴结束之后,苏皇后疼惜女儿,舍不得让她出宫回将军府,便想让宛湘宁与沈君琰在宫里稍住些时日,也好让她们母女多相聚些时光。
沈君琰自然应是,让随行的宫女先行回府告知齐夫人一声,便与宛湘宁一同回了毓宫。
耶律清得到消息,早已在毓宫外迎候着了,见他们到了,躬身行了一礼:“清恭喜公主,恭喜驸马,给两位道喜了。”
因沈建勋中毒本是为耶律清所害,沈君琰对她自然没有好印象,只是看着宛湘宁的面子上不与她为难,便也不多言,只轻轻点了点头,便走到一旁去了。
他的心思,耶律清自然猜的出来,亦不见怪,只挽着宛湘宁的手与她一同去寄灵阁坐坐。
宛湘宁本就有事问她,便欣然而往。
耶律清本不过想同她随便说几句闲话,但见她住地盯着自己看,便有些奇怪,问道:“公主在看甚么?”
宛湘宁一怔,有些赧然,笑道:“没甚么。”想了一想,又道:“我只是…在看你的眼睛……”
耶律清讶异,问道:“我的眼睛有甚么好看的?”
耶律清的双眸与她的兄长耶律楚良一样,黝黑深邃,似乎一眼都望不到边。
宛湘宁低眸忖了一会儿,才道:“清,在你们北辽,可有蓝眸之人?”
耶律清一怔,表情略有些不自然,顿了片刻,方问道:“公主因何有此一问?”
宛湘宁低眸轻笑,道:“只是好奇罢了。莫非真的有吗?”
耶律清犹豫了一会儿,才道:“确是有的。只是在北辽人心中,天生蓝眸并非是件好事,而且晦气薄福之人,还会为国家、家族带来灾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