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攸宁微微颔首,晓得他们母子感情一向深厚,便不多言,只一个人安静坐着。
倒是宛维宁,侧眸悄悄看着他,双唇欲启还闭,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宛攸宁瞥见了,便问道:“可是有话要说?”
宛维宁咧嘴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应道:“确是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宛攸宁晓得他一向心直口快,而今却如此迟疑,此事定是极让他为难的,当下便把心内的小心思放下,转过头来凝眸看着他,问道:“何事?你且说来,我听着。”
宛维宁低眸,轻轻抿了下嘴唇,忖了半晌,方道:“母妃来信中提及两件事情,第一件是父皇已知晓湘姐姐与瑶妹妹私来北疆之事,却不知如今这等状况,派人来招她们二人速回京城,如今,来传旨的宦官已在路上了;第二件是……”他抬眸看了看宛攸宁,缓了片刻,继续道:“母妃说,父皇已为你选好了一位德才兼备的太子妃,只怕也会让你早回京中去成亲的。”
宛攸宁听见第一件事,本已在心惊,忽又听见太子妃人选已定,心内更是焦躁,脑中各种念头更迭,只想从中选出一个作为拒婚的最佳缘由。
宛维宁看着他,又问道:“难道皇兄不想知道父皇为你选的太子妃是哪位千金吗?”
宛攸宁一怔,却是未想问过,不过既然宛维宁提了出来,便问了一句:“哪位?”
宛维宁应道:“刑部侍郎崔浩的嫡长女,崔锦若。”
宛攸宁眉间一蹙,不过是个素未谋面的娇贵千金,让他心内实在不喜。从前,他心内早已明白,自己的婚事本就不是自己得以做主的,因此对于太子妃从未有过甚么期待,只觉得父皇、母后喜欢,性子和善一些,将来可以母仪天下便足矣。可如今,自从识得郁青青之后,他便知晓了为一人而牵肠挂肚、魂不守舍的感觉,心里再也容不下其他女子。况且,那些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又哪里及得上玲珑剔透、爽朗大方的郁青青呢?
宛维宁凝眸看着他,将他的一切反应尽收眼底,心内不禁有些担忧。从前的他,一心随皇叔在军营中苦练本领,对京城的一切毫不关心,更遑论太子娶何人为妃了。只是如今,宛攸宁的心思一目了然,他自己却也无法再置身事外,一向不愿多事的他,也想要多言几句了。思忖片刻,他缓缓道:“兄长可否听我一句劝?”
宛攸宁抬眸看着他,乾德帝子嗣薄弱,他只有这三个皇弟。二皇弟宛桢宁厌恶权贵,醉心山水,时常游历在外;四皇弟宛钟宁性子软弱,虽一直长在宫中,但是对他极为恭敬,亦无许多话好说;唯有这个三皇弟宛维宁,虽也是常年不在身边,却性子爽朗从不遮掩,也是唯一能与他多说几句话的人,而他心内亦对这个弟弟极为亲近,当下便颔首,道:“你说,我自然是听的。”
宛维宁道:“我记得,当初父皇将湘姐姐许配于沈公子时,姐姐也是不从的,还在宫中惹出了不小的乱子。父皇一向偏宠于她,可在此事上却是毫不让步,最终不还是湘姐姐接受了父皇的指婚,此事才作罢的……”
宛攸宁安静听着,若有所思。
宛维宁继续道:“父皇的性子,兄长是知道的,一旦将他惹怒,不但兄长要遭殃,只怕还会连累无辜之人。兄长细想,不过是个太子妃罢了,父皇让你娶,你娶了便是,若是不喜欢,只好生地养在东宫便是了。若是…”他略一迟疑,又道:“若是日后兄长另有所爱,便是封她做个孺子、良娣,再给予全部宠爱,也不算委屈……”
宛攸宁垂眸,宛维宁之言,句句在理,让他无法反驳。
只是,依郁青青的性子,将来若真要封她做孺子、良娣,哪怕让她宠冠东宫,只怕她也未必稀罕,如此想着,宛攸宁心里又是一阵烦躁。军中原就有一堆烦心之事,如今偏又来了这种坏消息,简直让他心情沉到谷底。
宛维宁又道:“还有湘姐姐与瑶妹妹之事,也要早做决断才是。”
宛攸宁听了,别无他法,只得将自己的事情先放一放,与宛维宁一同了一遍,看她是否有好法子可以解决。
没想到,宛湘宁倒是对乾德帝令她回宫之事毫不在意,反而对太子妃的事情格外上心,又问了许多舒妃书信中的细节。
原来,在宛瑶宁与宛湘宁相继离开万佛寺后,寺中僧人本按照朗清的吩咐,只当她们都还在寺中,日日按照从前的样子安排早、晚课。而瑾兰、瑾蕙等宫女也按着宛湘宁的吩咐,隔几天便传一封书信回宫,说两位公主一切安好。
原本一切都很顺利,只是忽有一日晨起,众妃同去坤月宫给苏皇后请安,唯宁妃面色不佳,似是很是虚弱的样子。苏皇后关心,便问了几句。宁妃只道是近几日噩梦连连,以致寝食难安,因而日日神思恍惚,身子也是虚弱的紧,希望苏皇后恩准她去万佛寺供上几柱香,再稍住几日,求得佛祖庇佑,便可脱此困境。苏皇后不疑有他,便回禀了乾德帝准了她的请求,许她出宫去万佛寺了。
宁妃一进万佛寺,便觉气氛不对,再细一追究,却查出住持朗清与两位公主均不在寺中,细细审问了万佛寺众僧人与宛湘宁留在寺中的宫女之后,方知她们私自来了北疆,便急急忙忙回宫禀报了乾德帝。
乾德帝一听,又急又怒,在后宫发了一通脾气之后,便让宦官传旨喝令她们立刻回京。
舒妃得知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