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然间这几日那些琐事的汇报中与城西有关的讯息都闪入脑中,虽然全都是琐碎小事也记不大清楚了,但我却发现从最初城西、城南、城东、城北平均而布的信息,到后来开始偏重于城西与城南,而今天下午我在屋檐练习轻功之际,听到的来报中城西被提到的次数最多。
瞬间恍然而悟,其实宋钰这阵子看似在作无用功,实则在无形中缩小范围,直至确定方位。那么是否意味着柳长空这时就在城西?
我没法再冷静了,想不通宋钰为何要将我留下,反倒他亲自带队去孤身犯险。觑了眼护卫,问:“你叫什么?”他答:“罗五。”点点头后说:“现在我要赶去城西,你不用阻止我,也阻止不了,想跟就一块跟来,不跟就留下保护张叔他们。”
说完就不再跟他废话,拔身到半空又低喝:“最好不要骗我,若我在城西没找着人,同样还是会回去砸无双楼。”不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而是我不能不防着这一点。西有段距离,怕这一来一去该发生的都发生了,该结束的也都结束了。哪怕此次来了柳州后,完全没感受过半点危机,心中也有所惧,怕绿林那一夜重演,怕在乎的人有事。
我一面向城西飞奔着一面想自己已经与刚下青灵山时不同了,那时无忧无扰,一切都是身外事,不过半载,却已然有了许多牵挂。别说江浔和子渊,就连这许多朝夕相处的护卫,我也是不愿意他们有半点事的。其实跑出一段距离,就发觉身后护卫在闷头疾追,有意放缓了速度,让他至少能跟上我。
原本存的心是让这罗五到城西给指个路,可一进地界也无需了,前方某处火光漫红了天,已昭然若揭。心又沉了沉,不安地剧烈跳动着,顾不上罗五就飞奔到近处,发现一户大宅前被围的水泄不通。寥寥语声都在讨论这场大火,却无人上前扑火,因为火势已控制不住了。
我整个人感觉都有点木木麻麻的,拉了其中一人就问:“可有人出来过?”
那人哀叹着答:“惨啊,一个人都没跑出来,就都这么全没了。”
全没了......
脑中的一根弦断了,只听得众声惊呼,我本能地飞跃而起向那火焰翻飞的墙头。只知道一件事,我不能让宋钰葬身在火海,不能让那许多护卫葬身在此!
火势蔓延,脚边帜热异常,可墙内浓烟弥漫,完全看不清。正待一跃而下,忽的胳膊被扯住,我茫然回头,好一会才认出是那跟过来的罗五,他的嘴巴在一张一合说着什么,可我却听不清,直到他突然凑近到我耳旁大吼:“不是这!”
世间仿佛静止,周遭的喧杂都没了,恍然而怔愣中终于反应过来,旋身揪住他胸前衣襟怒问:“你说什么?”罗五重复:“军师他们不在这。”
“那人呢?去哪了?”突然想到什么,“是不是你之前就骗我,根本不是城西?”
原本还会因此恼怒,此刻迫切希望他在骗我。但见他摇头了朝下看了看,“参卫,此处不宜说话,咱先离开再说。”经他提醒低头而看,发现那火苗都已经蹿上来了,眼看一个火星子就要飞身上来,我反应极速地腾云步拔地而起,顺带着提了罗五一把,得来墙外一干群众的惊呼。乘着夜色几个踪跃就遁入了黑暗中,避开了众人视线。
到得静处我边喘气边喝问:“快说,他们到底去了城南还是城北?”
哪知罗五却道:“是在城西。”我立马就火冒三丈:“到这时你还要诓骗我?城西大火你说人不在其内,众又说无人跑出,那人呢?难道还遁地不成?”
罗五默了下,说:“那起火的宅子不是柳家。”
不是柳家?我的眼睛从眯起到瞪大,等反应过来时怒吼:“不是柳家你不早说!”
罗五委屈地低头,“我都没来得及说,你就冲上去了。”
这时我那情绪说是恼羞成怒吧,也不尽然,因为早已怒了,而恼要比羞更多。一路飞奔而来,远远看到一间大宅起火,自然就联想到宋钰这边的事上了。能怪我冲动乱想吗?
由罗五在前引路,我焦躁地在后跟着,也不知怎么七转八转地到了一处幽暗门前。我心生狐疑地问:“这儿就是他们来的地方?”罗五点头。我又压低声追问了句:“柳长空家?”罗五答:“不知。”
他这“不知”我倒不认为是假,宋钰此行是谓隐秘,这几日里也都如在打醉拳似的,全然不知他的着力点在哪。连我都被蒙在鼓里,就别说是罗五了。真不是我要吐槽这间宅院,别说没之前火烧的大宅来得大,怎么也不应该是在这阴暗深深处啊。
难道说我那师兄柳长空后来避世隐居了?怀着这样的疑问,我又一次飞跃而上墙头,向内觑看片刻表示无奈,今夜阴郁无月,宅内熄了灯火后显得一片沉暗,完全看不清。
另外不知是否心理因素,看那一处处的漆黑,都感觉像是一张张暗兽的口,随时都有可能把人吞噬进去。而站在墙头上夜风吹过,凉意让人感觉寒嘶嘶的。等罗五也飞身上来后,我又问了次:“你确定军师他们进了这?”
罗五顿了片刻后答:“军师部署时我有在场,人手安排全填这处。离开时也交代我切勿告知于参卫,若非......我定不能讲的。”
知他意思,若非我当时情急努声扬言要去大闹无双楼,估计他这嘴巴也死紧。脑中突闪过什么,太快没来得及抓住,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