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个人在里面,诸多欲念都可以成真。有人想官拜卿相,有人想妻美妾娇,有人想奴仆环绕,而我只想能够梦中有他。所以,我就进来了,也不想再出去。
它似乎是幻象,但只要我当它是真,它便是真。
看,头顶这个颠倒的身影多么的真实啊。还衍生出这么一副场景来,我躺在一个担架上,担架的这头用绳索绑定了背负在他双肩,他在拖着我连同担架一起前行。
对了,我身上还盖了一件狐狸毛麾,好暖和。
觉得冷就有遮盖,想念他就见到人,当真是梦境可以满足我一切所愿。
我痴痴倒凝着,目光一眨都不眨,生怕眨眼间梦醒人散变离别。终于他拖得累了,停下来休息,一回首对上我的视线,怔了一下就蹲下身来,伸出掌抚我颊,低低轻喃:“无悔。”
一侧头,就有泪滴落在他掌心,无限依恋地唤:“子渊,你在这真好。”
“别怕,我一定带你出去。”
我哭着笑着点头,泪由他轻轻拭去。察觉到我的微颤,他蹙了蹙眉就俯身而来,整个人侧躺在雪地里,然后将我紧紧揽在怀中。
我想这个梦实在太真实了,连怀抱都是有他的气息在。
贪婪的呼吸着,希望能够多记住这一刻,那么即使梦碎了我还能再借助气息来重新缔造另一个空间的梦。
贴近的唇抵靠在我耳畔:“无悔,这一生我从未怕过什么。哪怕曾经面对楚服的巫蛊,面对现实的残酷,面对人心的卑劣。可是那天站在城楼上,看着你远去的身影,我感到深深恐惧。觉得你就像凋零的叶被风卷起,飘向了我触摸不到连看都看不到的地方。这是我第一次开始觉得害怕,第二次是当我赶来天山,看到苍茫的雪在翻天覆地,我竟无法控制自己颤抖惊怕!第三次...”他重重吻了下我的耳朵,把唇贴得更紧,“第三次,看到你缩在那个雪洞里无声无息,我连迈进去的勇气都没有。”
我察觉了不对,想要侧转脸去将他看清,但是他死死扣着我的后脑不让我动,就把我的脸紧紧压在他的胸前。冰冷的液体从我的耳根后滑落,沿着脖颈顺延而下。
时光的漏沙苍白的站在岁月的渡口,黯然成殇。
终于了解到,这不是梦,是真真切切的,我的子渊来了。
毫无理由地开始痛哭,从抽噎到失声,我紧紧拽着他身前的衣襟,任由眼泪翻飞,也任由嘴里的哭声酝出。他没再说话,细碎的吻时时轻啄在我的耳旁,满是怜惜。
天与地,用雪接轨在一起。我与他就这么躺在雪地里,紧紧相拥,将所有绝望和困苦宣泄。等到情绪渐渐平复下来,痛哭失声变成了相隔时长时短的抽噎,我哑着嗓子问:“你怎么赶来了?”
他说:“江浔用你作赌注与我下棋,我怎可能不来?”
“可是,他收到消息说你带军去了南越都城。”
“那自然是障眼法,我让人扮成了我,暗地里与小刀偷偷潜往这处而来了。”
“那...小刀呢?”为何周遭不见小刀人影,反而只有他一人在?
却见他的眼眸一暗,我有了不好的预感。果然听到他说:“不知道。雪崩时我利用移行换步的轻功朝着山里飞跑,他没有跟上来。”
这潜在的意思是...小刀很可能被那崩塌的雪给掩埋了?悲凉从心而起,到底因为我要牺牲多少人?并不知道在我破开冰层是否有将坍塌而滚下来的雪截断在冰河内,假如没有成功,那么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白费,而江浔他们也终难逃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