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慕容念一袭红装,美得不可方物,可眸子里满含水光,带着不甘心的怨念和不知世事的恐惧。
梅文锦只觉得,慕容念小小一只坐在那里,努力地憋着不让眼泪掉下来的样子,好似让他的心也跟着被搓扁揉圆了般的喘不过气。
喜娘与丫鬟服侍他们喝了合卺酒,为他们脱去大婚的喜服外袍便退下了。
梅文锦到底是个读书人,见慕容念战战兢兢,转而温声细语地跟慕容念说道:
“我知道公主心里惦念穆将军,我说过不会委屈了公主,便不会强迫公主做任何事,日后公主想要护着的人,我也会加倍地替公主护着。”
慕容念没想到梅文锦会这么说,惊讶地看向他,却见他眉目清明,无比坚定,当下放心不少,然后颤声问道:
“你说的都是真的?”
梅文锦行了个书生礼,道:“自然是真的,公主下嫁与我,本就委屈了,我不敢再让公主受旁的委屈,日后也定处处护着公主。”
总有一天,我想让你心甘情愿成为我的妻。
这一句,梅文锦没有说出口。
再如何的委曲求全,还是有那么一丝明灭的希望,眼前人是心上人,梅文锦那时以为他默默守护着她,总有那么一天,她会感动,会动心,也终会与他琴瑟和谐。
慕容念见梅文锦如此认真,便不再防备,梅文锦上前贴心地为她取下头冠与礼服只留一层单薄的里衣。
等把她塞进被窝里,梅文锦才开始解自己的腰带,慕容念还是下意识地紧抓着被子,眼里又沁出泪花。
梅文锦心下一痛,不过是个不谙世事的小丫头罢了。
“公主放心睡吧,我坐在这床边看会书,给你挡挡烛光。”
说罢,他便只穿着贴身的衣服,坐在床边看起书来。慕容念见他这样,便把脑袋也缩进被子里,只留下一双眼睛在外面,本来还偷偷看他几眼,怕他突然变卦,可是没一会,她眼皮便沉重起来。
前一天哭闹了许久,皇后好不容易将她安抚好,一天的繁琐礼仪下来,她早就累了,到了夜里还怕梅文锦会强迫自己做些什么她不愿意做的事情,紧张了一整天,这会脑袋一沾上枕头,便沉沉睡去。
听见慕容念的呼吸终于平稳,梅文锦放下书,低头看向她。
他用目光一寸一寸地描摹她的容颜,像是要刻在心里那般认真。
睡着了的慕容念不像白日里那般任性,露出女儿家的娇嗔本色,毫无防备,也温婉可人,偶尔几句嘤嘤呓语,让他心念微动。
她的确是个被宠坏了的小丫头,不知道这朝堂之上是如何的云波诡谲,她不知世事,却也是皇权的半个牺牲品。
有时候梅文锦会想,幸好,是他娶了她,若是别人又能否这般的迁就她呢?万一委屈了她呢?
他怎么舍得呢……
梅文锦的洞房花烛夜,是在床边守着慕容念一夜坐到天亮的。
娶了慕容念,是他这辈子唯一的一次贪念,他没能拗过自己心底的渴望。
想起往事,梅文锦在饭桌上低低叹了口气,也没了吃饭的胃口。
去书房坐了会,便去了小厨房,给慕容念熬粥。
她要是又一宿不吃东西,明日里定要胃不舒服的,到时候她若是不能亲自去接穆淮,肯定是要后悔的……
他拿慕容念毫无办法,明明自己那么在乎,却还是处处惦记着她的喜好与习惯。
彼时的慕容念正赌气地趴在床上,脑袋有一下没一下地撞着枕头,烦躁得要命。
“你说那个榆木脑袋到底怎么想的?我都要跟他和离了,他还能忍着一声不吭!真没意思!”
丫鬟碧桃见自家公主这幅没心没肺的样子,忍不住开口问道:
“公主,您当真要与驸马爷和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