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令仪放下手里的活,蜡烛微弱的烛光照在母亲脸上,崔月婵的眼神明显是在躲闪“妈,你不是那些人的对手,还是告诉我吧,天大的事,有我呢。”
“什么事都瞒不过你。”崔月婵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这事本也瞒不住你,不过是拖延时间罢了。你奶奶说,我们要住在这里,每个月必须交10块钱的赡养费给她,明天就要来拿钱,要没钱给,估计明天又是一场风波。”
“你答应她啦?”
“没有,不过,她这样提出来,应该是有人在指点,我们如果自认是费家的人,就必须承担起赡养她的义务,如果我们不赡养她,她是有权力取消我们对家产的继承权的。令仪,你爸是个心地善良的人,当初你二叔、三叔家要修房子,来跟我们借,你爸二话不说把家里所有的积蓄全借他们了,当时我也不好意思提说打借条的事。现在他们不认账,没有依据,我们也说不起。家里几十块钱,我到医务室把你住院的账结了后,还剩了20块钱,当时也不敢给她,就怕她知道我们有钱更变本加厉。还有,这二十块钱给了,以后又怎么办呢?”
“妈,你这样做是对的,放心吧,这事我来对付。”她想了想,又说:“妈,你也会织毛衣,你跟我一块织吧,怎么织,你听我的就行了。”
“行,我听女儿的。”崔月婵不知怎的,竟会对年轻的女儿如此依赖,女儿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她的心突然就轻松了许多。她隐隐感觉女儿生这次病以后,说话、行事几乎是判若两人,怎么也不象是18岁的小姑娘。想到这些,她又自责起来,要不是经此大难,女儿又怎么会成熟得这么快。
母女二人聚精会神地织起来,直到外面的天光开始发白,俩人才站起来,伸了伸酸痛的腰。
两个人工作的效率自然高多了,而且现在线的粗细均匀,没那么多加针、减针的麻烦,这一晚上的收获不少,居然织了20双鞋子,6双袜子。
肚子似乎没那么饿了,只是浑身没劲,费令仪知道,这是饿的太久的缘故。
“妈,你躺床上眯一会,我去做点吃的。”
崔月婵心疼女儿“还是我去吧,昨天我在家里闲着没事,找了好些柴火,又找了几块石头砌了一个临时的小灶,我们带来的锅就能派上用场了。”
“那我帮你吧。”
话说起来容易,真做起来可就难了。崔月婵出身在大上海的书香门第,在化肥厂一直做行政,这种野外生存能力她还真没有。能想得到找几块石头,贮蓄柴火已经不错了。好在费令仪的前生是农村苦孩子,这点苦到是难不住她。
只是几十年没操练,手生了,母女俩好不容易才把火升起来,可是,柴一进去,火就熄了,浓烟一股一股地冒出来,呛得两人咳嗽不已。
慢慢地,费令仪才回想起来,柴火一次不能放得太多,守着火,一点一点地放进去,既没烟,火又旺。
土豆熟了,这次费令仪只煮了一小半。一是土豆不多,必须省着吃,二来这天太热,很快就馊了,只要有今天吃的就可以了。要吃饱是不可能的,只要别饿得太狠就行。
母女二人美美地吃了一顿早餐,昨晚剩下的半个馒头崔月婵逼着女儿吃了下去,虽是半饱,但母女俩却做出心满意足的样子来让对方宽心。
费令仪却突然想到一事“妈,我们织毛衣的事可不能让奶奶发现了,白天别拿到院子里,她来了赶紧藏起来。她要知道我们有收入,肯定会更加的变本加厉。”
崔月婵点头同意女儿的说法:“你说得对,我以前只觉得你奶奶没文化,愚昧,没想到竟如此心恨手辣。你爸总说她守寡多年,带大他们三兄弟不容易,让我善待她。”她叹了口气“我自认已经尽力了,可怎么总讨不了她的欢心呢?”
两人说着话,手里的活可没停,不时还要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一刻也不敢松懈。
一阵零乱的脚步声由远而近,母女俩相视一笑,终于来了。
费令仪右手握着菜刀,手背在后面,挺直身子,走了出去,果然看见奶奶带着二叔、三叔和二婶、三婶,五个人一起来了。
老太太没理费令仪,眼睛只盯着崔月婵:“我拿钱来了。”
崔月婵镇定地道:“没有。”虽然极力控制,她的声音里仍透出一丝怯意。
“没有,那好,把她们东西全扔出去。”
那两男两女磨拳擦掌地就要往里走,费令仪从身后拿出菜刀,凛然道:“哪个不要命的就来吧。”
二叔量这个娇滴滴的小女孩子就不敢真拿菜刀往他身上砍,笑嘻嘻地道:“侄女儿,昨天你量我不敢打你,今天我也量你不敢真的砍我。”
“那就试试吧。”话音未落,费令仪的菜刀已经劈头砍了过来,要不是二叔机灵闪得快,那锋利的菜刀早在他身上划了一道大口子了。
“你还真砍啊。”二叔边逃边叫:“妈,这小妮子疯了。”
费令仪却不肯放过他,仍死命地追着“要疯也是你们给逼疯的。”
二叔窜到老太太身后“有种你就把你奶奶砍了。”
费令仪已经红了眼,恨声道:“有什么不敢的,大不了拼了我这条命。”嘴里叫着,手脚却并没闲着,猱身上来,眼看那刀就要落到老太太身上。
老太太吓得大叫“杀人啦,救命啦!”身子左突右闪,拼命挣扎,无奈老二死死抓住她背后的衣服,使她几次险被劈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