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昨日之处,张明心看着叼着小兽的白狐,开心地笑了:“你莫不是师兄,诱来,陪我的么……”
修道者的日月,总是反复,总无那么多的不同,爬山、砍木、劈柴、蒸酒、修炼,日日如是,总是让人,忘记了,过了多少的日子。
只是当老人扔给少年一身麻布长衣,少年看看身上衣裳,憨憨笑着,那兽皮衣穿着,早已短得,如孩童小衣。
少年换了衣裳,虽非七玄宗弟子衣裳,却也算合体新净。
老人回头,淡淡看着八卦炉中火光,良久,嘴中迸出一句话:“明日起,入宗送酒,每月一回。”
“莫多言,莫惹事。”老人的腰,似是更弯了,头发凌乱,身上衣裳,却是更脏更污,炉子里的火光,在老人老浊的眼睛中跳着,“莫多看,莫识人。”
少年正堵着曲管喷气,听着那话忽然一愣,一道火苗喷出,少年轻一侧头,似是险险避过。转头看着老人那淡然模样,手脚却是不停,依然堵着曲管、火炉之气:“师父,如你所说,不若我蒙着眼去送,听着有人,随意给了,便就回来?要不,还是你去送罢,我倒乐得清闲。”
老人侧目,浊目定定看着张明心,左手伸到嘴边,张嘴咬了口手中之物,又灌一口酒,依然面无表情道:“早点回,路上多捉几只小兽,熏了、晒了,腊着存着吧。”
少年脸上笑着,连堵几处气雾,双目不离老人,怪怪道:“当日,师父你不是说,不吃,不吃,有酒便可?”
老人转头,看向炉子,眼中闪烁:“回时若空手,脚打断!”
少年摇摇头,两人再不说话,只是少年想起了往日时光,旧时唯一一次入宗送酒,那与自己一起送酒的,大哥。
……
七玄宗,千柱台。
一只手摸着晶莹的柱子,若有所思。
久久,一转身,向着宗内一处走去,身上,不时发出咚咚响声,几步,便引入烟云之中。
流月峰,迎月轩。
“酒已放库房中,平常药酒大罐,均叠于一处。师叔用的,是紫色小罐。”少年低头说着,手中举起数个白色罐子,“这是六师兄,走之时,叮嘱要给柳师姐你的。”
少年面前的女子,身体一窒,缓缓伸手接过。
“若无他需,我便出峰去符宗送酒了。”
少年转身,便要离去。
女子一身紫衣,俏脸杏目,已比少年先前见着,更加钟灵毓秀,丰韵娉婷,只是女子眼中那一抹忧伤,少女终不敢看。
“两年,他终未回过?”柳飞絮幽幽问道。
少年停下,只是摇头。
“你也大了,出峰去吧。”
“嗯。”少年应了,又说道:“以后每月,我将他煮的酒给你送来。”
说完,少年便低着头,往峰下走去。行到第六月台时,忍不住偷瞄一眼。
那月台,空空无人,并无弟子在上修炼。
少年却是停下,因一只手掌,伸到了自己脸下。
张明心抬头,却见一女子,古怪着脸,挑眉笑目,轻转着头,语气怪怪地问道:“你在看甚,莫不是掉了心儿肺儿什么的,我帮你寻寻?”
听着声音,张明心终是认出,女子是谁。
流月峰调侃师兄,葬剑山上助了自己的女子。
“没,没找什么,这峰里景致好,四处看看。”张明心见着熟人,又想起一事,脸上微红,又是低头。
当日药用完,便是留着瓷瓶,好日后还给这女子,只是今日却忘了带,又迟疑说道:“那瓷瓶……我忘了带,下回再……”
女子一愣,伸出的手收回,在自己的秀发上卷着,弯弯的眉儿轻皱,嘟着嘴说:“什么瓷瓶,我是要问你,我的酒呢?”
张明心一抬头,脸上一呆,“酒?”
“我当日助你,又给药你疗伤,你那谷中药酒极好,你不给我带上一罐,便是半壶,也算还了当日人情。”女子俏皮地继续说着。
“求剑,不过过去两年,你莫不是也和你师兄一样,人之好意,忘得极快。你倒是长大了些,从前之事也随你个子长着,长得忘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