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毛头,你别过来。”张母突然开口,阻止璇玑靠近,“你身上带着杀气,靠的近了,我怕会吓着小家伙。”
张母的语气稍稍有些淡,璇玑被吓了一跳,连忙缩回了原处。我对这位天师夫人更敬佩了,完全搞不懂她是怎么看出来的,太不可思议了。
我们三人围着桌子坐下,张母看向我,微笑着说:“你带着一个小家伙,能不能把它请出来帮个忙?”
张母是用商量的语气说的,我可不会跟小白家仙商量,天师夫人有求,自然不敢推脱。我连忙把小白家仙从背篓里拎出来,放在了桌子上,低喝道:“快别睡了,有事要做。”
小白家仙打了个哈欠,不情不愿睁开惺忪睡眼,对上了张母的目光,立刻就被吸引。老年人的眼睛一般都会变得浑浊,可张母的眼神前所未见的纯净,当真如一泓潭水,简直可以用摄人心魄来形容。
“小家伙,你能帮我牵住那条蛊虫吗?”张母对小白家仙温声说,小白家仙竟然呆呆点了点头,这小家伙平常只服我的,居然会立刻就信任一个陌生人。
张母点了点头,从怀里拈出一粒褐色的小药丸,放在草纸上。我在旁好奇看着,不明白这是要做什么,难道想用药把蛊虫引出来?可这药我虽然看不出成分,却也感觉不到有什么药力,能有效果吗?
穿山甲果然在那药丸上嗅了嗅,可刚张开嘴准备吃,不等吞到,就重重打了个喷嚏,药丸被吹得向前滚了一段。它似是极想吃那颗药丸,连忙跟在后面追,就在这时,张母取出一张草纸,蒙在穿山甲眼睛上,顺手一捋,用皮筋箍住。
那颗药丸诱惑力极大,穿山甲顾不得自己看不见,也不去挠草纸,只顾急切嗅闻着追,可追上了想吃,却又会立刻一个喷嚏吹走,急得“呜呜”叫着来回窜。小白家仙这次格外的专注,紧紧跟在穿山甲屁股后面,瞪大了眼,似是正在魇什么。
张母用左手拢着不让药丸滚到桌子下,右手从旁边端过来一个盛着香油的小碟子,又取过一支羊毫,蘸了香油,开始飞速在那张草纸上描绘起来。她这时的神情变得格外郑重,一丝不苟,刚开始动笔,口中就随之轻声哼唱起来。
听见她哼的调门,我大吃一惊,差点站了起来,这调门极为古怪,里面竟然隐隐带着一丝巫颂的味道。我又仔细看了看张母的眉心,没发现有开第三目的痕迹,这才确定她施展的是什么,这是真正的祝由术。
祝由术是从巫术里演化分离出来的,这些人缺乏成为巫觋的天赋,只能学些皮毛,专为部落里的人治病。可就是这些远古的巫奴,经过不懈的努力后,竟然开创出了博大精深的中医学,从巫术体系里独立了出来,一直流传至今。
不过祝由术又不同于一般的中医,他们治病的最重要手段,不是汤药针灸,而是“咒”。所谓的“祝”,其实就是咒,治病的时候用咒辅以药物,效果神奇。
只是现在祝由术已基本消亡,医院里的祝由科,其实就是一般的中医,打着祝由的幌子而已,并且祝由科也有别于祝由术,真正的祝由术,其实应该属于法术类别。
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亲眼看见人施展祝由术,立刻瞪大了眼,脑海中快速盘算,研究着其中的道理。
张母的动作很随意,右手专心致志追着穿山甲画符,左手拢拢药丸,不时摸摸它安抚。我们三人全都屏气凝气,昏暗的小屋里,只有张母古怪的咒声,间杂着穿山甲急切的喷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