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颢转过身来,眼眸漆黑,目光深邃,落在顾氏的身上,微微一顿,便转向了顾氏身边的凌妙。
他颔首,“事情我已经尽知。你们这是要去城外?”
乍然见到了凌颢,顾氏便很是有些尴尬。她的心里,毕竟还是觉得和离是件令人难堪的事情,便微微避开了自己的视线。
凌肃端着一张云淡风轻的脸,也不言语。
这个时候也只有凌妙站出来了,便对凌颢说道:“母亲说,我们暂时要搬去城外的别院住一段日子。”
“如此,我护送你们过去。”凌颢点了点头,淡淡说道。
凌妙看了看顾氏,见她面上除了有些尴尬外,并没有其余的情绪。
很显然,对于凌颢多年来的心意,顾氏是完全没有察觉到的。
对凌颢的帮助,顾氏也并不愿意接受在她看来,既然已经与凌颂和离,那么除了儿女外,与凌家的其他人,自然该是远远避开才好。
因此顾氏便抬起了头,气度依旧端庄高华,看了一眼护卫在马车旁边的那些人,含笑道:“多谢定北侯了。只是恐怕多有不便,这些,都是你手下兵士吧?”
凌颢面上微僵,颇为有些不自在,“他们今日都是轮休。”
“如今你在京中了,位置不同,还是不要多生事端。”
“有什么多生事端的?”凌颢很是固执,挑眉道,“几个属下,休沐时候与我……护送你们出城一次,难道还是什么大罪?有什么事端,都朝着我来便是了!”
说罢一挥手,“上车吧。”
顾氏见他如此说,不好在大门口与他争论,又觉他本是一片好意,若是十分的推拒,不免会叫凌颢在下属面前失了体面。因此,只好点了点头,低声道:“如此,多谢你了。”
携了凌妙的手,上了当先的一辆马车。
车帘子放下的一瞬间,凌妙朝着凌颢做了个鬼脸。
“这丫头……”
凌颢笑着摇头,回头就瞧见了凌肃正冷着一张秀雅的面容对着自己运气。
“如何,你是骑马,还是坐车?”凌颢眼中,凌肃不过是个未及弱冠的毛头小子,看见自己对着他母亲献殷勤,想必心里别扭。不过凌肃目光清正明亮,最多也就是闹闹别扭而已。真的到了顾氏跟前去,哪怕逼着他说什么,恐怕凌肃也不会说的。
因此上,凌颢反而觉得凌肃很是有意思,忍不住就要逗弄一番用凌颢自己的话说,见到凌肃十分不耐,又拿他没有办法的无奈样儿,他便开心了。
凌肃自幼端方,对上凌颂这样的伪君子,他尚且能够游刃自如地对付。对上兵痞凌颢,就只有暗自生气的份儿了。
狠狠瞪了一眼凌颢,他接过了小厮递过来的缰绳,翻身上马,双腿一夹马腹,来到了顾氏和凌妙的车旁,打定了主意不叫凌颢靠近母亲和妹妹。
凌颢笑了笑,也不在意,自己也跨上了马,纵马走到了车队前边儿,领人一路护送着顾氏的马车往城外走去。
京郊的别院里,起早的时候已经先行打发了人去说了。顾氏等人到了的时候,已经是日头西斜了。别院的管事带着人在门口迎着,见到顾氏的人到来,连忙迎上前。
“夫人,大爷,二小姐。”一眼瞧见了凌颢,又连忙给他请安。
“不用多礼了,叫人预备饭菜,大家伙儿赶路,都累得慌了。”凌颢吩咐。
凌肃:“……”
这种丝毫不客气的喧宾夺主,着实叫他心里呕得慌!
别院的管事早就接到了信儿,饭菜都是准备好了的。虽然顾氏等人来的仓促,但好在是温泉庄子,倒是不缺菜蔬。很快的,厨房里就整治出了饭食酒菜。
一时吃过了饭,看看天色已经有些擦黑了。
凌颢便要告辞离去,临走时候忽然对顾氏道:“和离书。”
顾氏一怔,“什么?”
“和离书。”凌颢重复了一遍,见顾氏还有些发懵,沉声道,“和离书一旦签下了,是需要到官府去备案的。否则,只是废纸一张。“
顾氏确实不知道这个,看了看凌肃,见他点头。犹豫了一下,便示意锦儿将和离书取了出来。
凌颢接过来,看了看,塞进了自己的袖子,说道:“这件事情,无论是谁去都不合适。阿肃是他的儿子,若是出面难免会叫人诟病。若是旁人去了,说不得他后悔了就要生事。所以,还是我去吧。”
他说的这般的大义凛然,叫顾氏心中便升起了感激,就连看向他的目光中,也都多带了几分的暖意。
凌妙暗暗为这位二叔在心中叫好,甚至偷偷地挑了一下大拇指。
凌颢冷厉端肃的脸上便露出一丝掩饰不住的笑意。
唯有凌肃,心里更加堵得慌了。
凌颢走后,顾氏叫管事将带来的人妥善安置了。见顾氏神色十分疲惫,凌妙知道她这两天身心俱疲,恐怕半刻也不曾合眼,便拉着凌肃出来了。
“阿妙,你觉得……”
兄妹二人并肩走在别院的鹅卵小路上,路两边的缓坡之上种着许多的桂树。暮秋晚风,伴着花香阵阵袭来,又有无数细碎的花瓣随之飘落,将小径染成了一片金黄。
海棠木槿等人知道兄妹两个恐怕有话要说,都只远远地跟在了后边。
凌肃说了几个字,便又摇了摇头,沉默了下去。一来,他觉得这话不好出口。二来,凌妙是个未出阁的女孩儿,与她说这个,总觉得不大合宜。
凌妙却是一笑,偏头看凌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