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北街盐运使司附近一座三进宅院里,顾彦宜和苏子昂相对而坐。
苏子昂瞧了一眼顾彦宜,面色有些古怪道:“彦宜,明日|你进府一趟吧,祖母找你说点事。”
沙泉刚给顾彦宜斟好茶水,闻言一脸惊讶。
刚从苏府回来,这才过了两日,老太太能有什么事要跟少爷说的?
如今大皇子刚到扬州,督查官员、巡盐务,正是最需要人手的时候,少爷可走不开!
顾彦宜拂开茶盏里的茶沫,笑着应了,“好,明日|我就去府上。”
见他神情淡淡的,苏子昂纳闷了,他怎么就不问问老太太找他何事?自己要不要给他透露点什么风声,可若万一他猜的不对呢,那岂不是成了长舌妇?
苏子昂顿时有些兴竟阑珊,喝了杯茶就起身告辞,临走前还不忘嘱咐,“那个念安居士,你可别忘了帮我多打听打听。”
顾彦宜瞥了苏子昂一眼,没说话。
等苏子昂一离开,沙泉便疑惑道:“少爷怎么不拒绝苏大少?才隔两日老太太又要见少爷,想来也没什么要紧事……”
要紧的事么……
自然是有的,顾彦宜想到了前两日接到的家书。
他没再搭理沙泉,望着远山怔怔出神。
次日,苏府。
顾彦宜身穿着青色金玉满堂直裰,负手站在荣华堂的厅堂里。
苏锦桐躲在屏风后,瞧见他无可挑剔的侧脸和挺秀的身姿,心又猛地一跳。
老太太从里屋走出来,看到顾彦宜芝兰玉树的风姿,暗自满意地点头。
她指了指下首的玫瑰椅,道:“宜哥儿久等了,快坐着吧!”
顾彦宜拂手敛衽,端坐在老太太下首,开门见山道:“世祖母叫我来,可是有何事吩咐?”
“也没什么要紧的事。”老太太笑得很和蔼,“最近你可有收到家书?”也不知顾家那老家伙写信告诉宜哥儿了没?
“有。”顾彦宜将手扰在广袖里,“前几日,祖母刚刚寄来了一封。”
“我也有十来年没见你祖母了。”老太太神情里便带了怀念,“当年同在京城,倒是常来常往的,如今再见一面却是难了。”
顾彦宜不动声色地应了声是,等着老太太接下来的话。
“分开十几年,如今,我们都各自儿孙满堂了!”老太太感叹着,突然话锋一转,“我记得,你是比昂哥儿小一岁的?”
说到自己身上,顾彦宜只好接话,“是的,今年十七了。”
“十六岁的北直隶案首,实属难得。”
顾彦宜是去年北直隶秋闺案首。
闻言,他倒也没谦虚:“是祖父教导有方。”
听着外面两人东拉西扯的,躲在屏风后的苏锦桐便有些焦急,祖母怎么还没开始入正题。
似乎感觉到她的心焦,老太太便悠悠叹道:“十七岁了,也该是订亲的年纪了,说起来,昂哥儿也是十七岁订的亲,父母之命,媒说之言。”
顾彦宜笑笑,没作声。
老太太眼底闪过微光,语气中带了几分试探,“宜哥儿觉得我家桐姐儿如何?”
苏锦桐屏住了呼吸,侧身倾听。
这话说得直白,顾彦宜不能继续装傻作愣。
他神情微顿,淡淡道:“锦桐妹妹自然是极好的,我也一向把她当成自家妹妹看。”
他这是说对她的桐姐儿没那个意思吗?
老太太一直挂着笑的脸便有些僵硬,她不死心,继续道:“你祖母也觉得桐姐儿挺好,来信还跟我打趣说想要这样的孙媳妇。”
这话说得直白,顾彦宜不能再装痴作哑。
“亲上加亲确实挺好。”顾彦宜笑,很冷漠,“我来扬州时,二哥还没订亲,我看桐妹妹与二哥倒也般配。”
屏风后的苏锦桐瞬间如坠冰窟。
老太太的脸色也冷了下来,她沉声为自已圆回脸面,“我家桐姐儿与谁般配,倒不用宜哥儿操心,不过是长辈戏言罢了!”
顾家二郎是庶出的,顾彦宜就是再如何看不上苏锦桐,也不能这样作践她的娇娇儿,把她推给一个庶子!
顾彦宜抿唇,没说话。
老心下冷哼,端茶送客。
这场谈话不欢而散。
顾彦宜一离开,荣华堂东厢房的门便“嘣”的关上了。
老太太心里又气又急。
气的是顾彦宜太狂妄,根本不把她的桐姐儿放在眼里,急的是苏锦桐这样不吃不喝的不见人的,像是铁了心非顾彦宜不嫁了!
这可怎么办才好?找顾家老安人能否让顾彦宜低头?
姻缘向来父母之命,媒说之言,他们顾家却是个例外,定个亲还要孙子点头了才行!
老太太心里不好受,顾彦宜这边也没好到哪里去。
他一扫往日的雅致,阴着一张俊脸出了苏府。
等他甩袖上了马车,便冷声吩咐沙泉,“往京城寄封信,若再给我乱点鸳鸯谱,我不介意出族自立!”
他说着,深邃的眼眸看不到底。
这话说得太严重,沙泉心凛,赶忙应诺。
荣华堂发生的事没传到锦念的耳里,就连念安居士她也没空出时间去打听。
盂兰盆节前,紧赶慢赶,她终于把《地藏经》给抄好了一份。
她把经文订成一本,便拿到荣华堂给老太太。
让她意外的是,她居然碰上了族长的夫人廖氏,锦念这一辈份的都叫尊称她叔祖母。
锦念上前向她请安,“有段时间没见叔祖母,叔祖母安好!”
她说着,仔细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