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宫宴吃得君臣开怀,皇帝和皇后起驾去甘泉宫祭祀,剩下群臣和家眷们吃酒作乐。万起云坐在女眷当中,她很少出门,没几个相熟的女眷,作为臣女本来是没资格参加宴会的。姐姐那方帖子让她过来,瞧了又瞧,却也没瞧出个子丑寅卯。那些个王公贵族倒不是高攀不上,于是她只能专注于吃喝,许是一时酒喝得有些多了,她有些头晕,宴席上人多,叽叽喳喳地听的人不胜其烦,更是透不过气来。万起云自己个儿站了起来,远远地往后花林走去。
万起云走到池林边,望着金鳞鱼摇摇晃晃地摆尾游过,叹道:“鹰击长空,鱼翔浅底,当真是物竞天择,自有出路。”
坐在桃花树上削簪子的男子闻言不由笑了一声,道:“万小姐好雅的兴致。”
那声音太过熟悉,万起云一听就听出来是太子内侍赵赐,连忙行礼道:“打搅赵大人了。”
赵赐从桃花树下跳下来,又是一笑,道:“你这丫头,礼节怪多。”
万起云摸不透这赵赐要做什么,方才饮了酒,更是脑袋昏昏,于是直言道:“赵大人是太子近侍,臣女不过一介白身,自然要礼节多多。”
赵赐闻言挑眉道:“哦,那你要是有功名在身就无需礼节多多了?”
这男人,好讨厌,非要掐着她的话头说。
万起云却不敢面上显露出来,只道:“臣女一介女流,怎么可能功名加身呢?”
赵赐眼中明明灭灭,道:“选个好夫婿,为你挣个诰命夫人,自然是功名加身了。”
这话说得,倒像是有些吃醋了。万起云百思不得其解,道:“夫君自有夫君的大事业,我怎能为了一己之私去求诰命夫人呢?”
赵赐闻言,眸中更加暗沉,道:“云英未嫁倒开始担心起自己的夫君了,万小姐恨嫁心切啊,仿若心中倒已有个如意郎君了。不知是谁啊?”
万起云简直要被活活气死,她同赵赐讲话,句句话都被曲解被怼回来。
真是想要拎住赵赐的耳朵,大声喊一句,本小姐要如何关你什么事!
这样想着,万起云倒是真的凑上前去,倒也没有拎耳朵,只是把赵赐吓了一跳。万起云低声道:“自然是赵大人你啊,我仰慕赵大人年少英才!惊才绝艳!仙人之姿!”
这话实在是假之又假,与其仰慕年少英才,倒不如说是其年少毒辣。
惊才绝艳?阴狠凶戾差不多。
仙人之姿倒是衬得很,这赵赐是难得的美男子,容貌气度实在精致绝伦。
赵大人被反调戏了,拿簪子的手不由得抖了抖,然后道:“谢谢了。”
这话说得诚恳,又非常不要脸。
万起云内心扶额,斗不过斗不过,这刑狱中得酷刑难道有一项是赵赐毒舌?
两人这样聊了一会儿,有宫人遵着万雪衣的命令找了过来,万起云连忙得到解救般逃走了。赵赐倒也没有非留着她不可,看她被狼追似的跑了,心里倒有些发笑。
举起簪子对月望望,边上的云纹还没彻底雕刻完成,他把簪子揣到怀里,心想雕完后要在上面镶几颗碎碎的红宝石,至于簪子,就叫“红豆枝”吧。
万起云回去就被自家姐姐带出瑶宫,轿子早已经准备好了,今儿个宫宴算是结束了。万起云喝得多了些,万雪衣担心她在宫内做出不好的举动来,要先送她回府。万雪衣还在休沐中,想着等伺候雨真公主回宫之后再回府,左右前后差不离半个时辰,于是便叫宝珠和车夫等在宫门口。
群臣饮宴到深夜,大批的车马从宫门口开始陆陆续续地离开,然而还没等走几辆马车,宫门却被下了。穿着铠甲的禁卫军大批大批地冲了出来将宫门守住,更有枣红官服的龙鳞卫查寻马车,官人家眷都鱼贯而出。是夜,燕国望京九行宫殿中灯火通明,如同白昼。
万起云走得早,等她到了家中的时候,宫中才事发。
此事事关重大,等群臣真正知晓消息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下午了,虽然群臣心中早有计较,但是真正知道皇帝被刺杀时,多是心中一惊。宁王党羽早被一剪而净,这方势力又是何人?能出入九行宫殿如入无人之境,刺杀皇帝失败后,更是逃之夭夭寻也寻不到了。这股势力实在强大,然而当今圣上少子,兄弟更是多被格杀,又有谁狼子野心窥探帝王之座呢?
万起云是第二日早晨就知道了。宝珠和车夫左等又等,等不到自家小姐出宫,只等到一个模糊的口信,说是自己休沐日结束了,这便要侍读了。让宝珠和车夫先回去,宝珠听得莫名其妙的,她是家生子,从小就跟在万雪衣身后,从未曾离开半步,就连睡觉都小姐睡内寝,她去卧房耳室睡外塌。如今却要她回将军府给她取些开春的薄衫,实在是奇怪。
宝珠和马夫深更半夜回来了,给管家回话后,管家第二日清晨就告诉了万起云。
这事出得蹊跷,前世的时候,也是这样,万起云记得这场刺杀无人伤亡,亦无人找到凶手。皇帝却在惊吓后,圣体一日不如一日,最终在永光五十一年呜呼哀哉驾崩了。
这样算起来还有整整三年。
白鹿书院的官家子弟们也有些受影响,他们的父亲大多还未回府,有些只是放了女眷回府,有些却是连女眷也没放回来。柳青珊的父亲吏部尚书柳文若就在此列,柳青珊心中烦闷,只得来找万起云谈话。
“你说这刺杀皇帝的能是群臣吗?”柳青珊愤愤道,“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