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的通善坊依然十分热闹,虽然有宵禁,但是在里坊里面并没有限制。六月的夜已经酷热难耐,人们更愿意出去大街之上透透凉,吹一下夜间并不凉爽的微风。
开元客舍的大堂中,零散地坐着数人,这些人正在闲聊,说的是长安城最近发生的新闻。因为报纸的便捷,这些书生倒是更为关注长安城中事,报纸上刊载的事物,无论是新闻也好,故事也罢,诗词歌赋都在这些读书人的议论范围之中,当然更多的还是有关长安城学子之间的八卦故事。
“胡兄这几天可有新诗出来,大家品评一下?”
坐在靠店门口的一人问道。
被问的另外一人摇了摇头,自嘲道:
“唉,最近手头困顿,只顾着忙活营生了,哪里有什么闲情雅致做诗。”
“胡兄何不把之前的旧作拿出来投递给《长安时报》,听说只要在上面刊登出来,就有不错的润资给到作者。”
有人出主意道。
那位姓胡的书生摆了下手,脸上现出一丝羞愧的神情,有些失落地说道:
“不怕诸位仁兄笑话,胡某之前已经投递过了,可惜没能被报社看中。”
旁边的几人沉默了一下,随后尴尬地笑了笑。过了片刻,有人说道:
“报社的编辑也不全是能够慧眼识珠的人,胡兄不必在意。再说了,春闱也不是只考诗词,我们过来长安参加科考,好好温书,明天春闱也能争上一争。”
围坐的几人点头不已。说实话,在座的这些读书人都明白自己的才华、学识有多少,跟长安城中盛名远播的才子还是有很大的差距,这次过来长安,虽然也抱着金榜题名的梦想,然而真正能够高中进士的机会很小,过来参加一场春闱也算不枉自己读了这些年书。
“哼,《长安报社》的编辑现在是去年春闱中的刘传胪和王和之两位才子负责,什么样的诗有资格刊载出来还是能够分辨出来的。”
另外一张案几上的人听到,“哼”了一声,冷笑着说道。话语之中有些嘲笑诸人自不量力、给自己脸上贴金了。
门口的几人正兴致勃勃的闲聊,没有想到竟然有人出言嘲讽,不免怒气上涌,有人就要站起过去理论。姓胡的那位学子拦住了,看着刚才说话的那人,笑着说道:
“德庸诗词不佳,让这位仁兄见笑了。不过胡某还年轻,大不了再多学几年,听说城南新开了一家书院,胡某正好可以去深造一番。”
刚才嘲笑的那人见姓胡的这位书生如此,也知道自己有些鲁莽,讪讪地笑着向胡德庸拱了拱手,不再说话。
坐在一旁一直听闲话的李清不仅好奇地留意了一下胡德庸,心中暗道,这人气量不错,倒是值得结交。
众人见双方争论不起来,扭头各自说话去了。门口的几人倒是把话题转移到了李清正在建造的书院上面。自从李清准确预测出日食之后,李清的一举一动都成了长安城中的人们,特别是这些书生关注的焦点。李清在城南创办书院的消息自然也成了热门话题。
大堂之上,烛火明亮,明黄的烛光从大门口照出去,落在停在门口的马车上。
马车上下来两个人,正在店中忙碌的伙计看到下来的两人,连忙笑着迎了上去。坐在门口的几人看到,放下手中的酒杯,整理了一下衣衫,笑着站了起来)
下来的两人之中,一个书生打扮的人三十余岁,脸型消瘦,中等身材,看上去精神有些疲惫,身后跟着一个十几岁的书童。
这书生下了马车,直接往店中走过来。
站在门口的几人上前一步,笑着跟书生打招呼:
“子美兄,这两日倒是没有见到,不如坐下来喝上一杯?”
书生停下脚步,回礼说道:
“多谢各位仁兄了,今日杜某有些不适,改日再跟诸位好好喝上几杯。”
几人又说了两句,杜甫拱了下手,往店后面走去。穿过大堂的时候,迎接出去的店伙计走在杜甫身旁,躬身小声说道:
“杜郎君,那两位小郎君是冲杜郎君来的,已经过来三次了,也不知道杜郎君是否认识,我就没敢随便告之。”
店伙计指的是李清和昆仑两人。
就在杜甫跟门口的几人打招呼的时候,李清就一直在打量杜甫。
杜甫此时已经三十多岁,刚来长安。此前居住在洛阳,前些年参加过一次科举考试,可惜落榜了,随后便外出云游,寻亲访友,纵情于山水之间。历史上两位大诗人李白和杜甫的第一次见面就是在这段时间。
杜甫见店伙计这样说,往李清和昆仑那边看过去,微微皱了下眉头。是不认识的两个少年,大的也不过十八、九岁的样子,从衣着上来看应该是哪位富贵人家的子弟。
这些天,随着杜甫的名声在长安城传播开来,过来邀请和约见的人多不胜数,有些是达官贵族迁人过来邀请参加晚宴的,有的是相邀过去参加诗会的。
过来邀请的人中有一部分是地位并不太高的富商。这些商人很多都是富甲一方的大商贾,名利之中,“利”之一字已经被他们占尽,因此更多的时候这些人是想着怎么能够争“名”。
这时候的唐朝,商人的地位低下,很少能够攀附到上层的达官贵人。即便是腰缠万贯,在一个穷书生面前也不会有太多的优越感。
为了求“名”,这些商人会出钱组织诗社、诗会之类的活动,邀请长安城中有名的书生才子过来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