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水悠悠,曲江池上的灯火荡起来时,湖边草丛中响起夜虫鸣唱,混合在丝竹歌舞声中,不仔细听很难分辨出来。夜间流动的灯火在曲江池岸边和湖面上流转,伴随着丝丝雾气,忽远忽近、飘渺迷人。
画舫停靠在曲江池岸边,船头和船尾都亮着灯光,灯笼上面写着大大的“李”字。画舫很大,站在二楼的栏杆旁边,吹着夜风可以看到整个曲江池的夜景,画舫周围分布着数艘小船,把这里围出一片小小的天地来。
“去年我们便是在这里遇到的,没想到一年之后,我与李少卿又能在这里相聚。”
站在画舫二层的甲板上,李清呼吸了一下晚风吹送过来的清凉,笑着对身旁的一人说道。
李清身旁的那人笑道:
“李侯还真是贵人难请,如果不是我拉来广平王,李侯怕是还不会赴李某的晚宴呢。”
李清转过头,脸上带着一丝无奈的神色,笑道:
“不是不想应李少卿的邀请,三月份里面实在是太忙。相必李少卿是知道的,整个三月,除了报馆那里的事情,我还在整理另外的一部书籍,实在是抽不出时间,我第一个参加的聚会就是这里了。”
“哦,李侯难道要著书立说?这可是大学问。家父对李侯的才学极为欣赏,叮嘱我几次请李侯过府相聚。李屿惫懒,不曾跟李侯多亲近。”
跟李清站在一起说话的是李林甫的儿子、太常少卿李屿。整个甲板上只有两人在,其余诸人都在下面的画舫中间欣赏着歌舞。
三月中,李屿在李林甫的授意下,派人前去侯府请李清参加牡丹宴会,被李清给推掉了。这在李屿心中多少有些恼怒,随着韦坚和皇甫惟明贬官外放,长安城中已经没有官员敢于与李林甫作对,相府宴请,谁人敢不去,没想到竟然会被一个小小的侯爵给拒绝掉。
李屿告知李林甫,李林甫沉默半天,没有说什么,只是命李屿接着邀请。
李清整个三月的确是忙的很,终于在三月底的最后一天,李屿邀请来了广平王赴宴,广平王李俶名人前去侯府,李清才过来曲江池参加李屿的宴请。
当然,这其中有李清的考虑在。李清并不想表现的太过于亲近相府或者是东宫,上元夜太子邀请都被李清拒绝掉了,自然也不会参加李屿的邀约。这次宴请,出面的是广平王李俶和相府李屿,这算是太子和李林甫的代表,李清才过来赴宴。至于李屿是怎么把李俶邀请来的,就不是李清想知道的了。
相府与东宫关系紧张,是人尽皆知的事情,然而,双方见面,表面上还是一团和气,晚宴的整个过程,李屿和李俶两人相处的也很好,这倒是令李清不得不佩服的事情。
“承蒙相爷厚爱,实不敢当。”李清笑着说道,
“代我向相爷请罪,就说我一直在整理《数学要义》,并不是怠慢李少卿。”
“《数学要义》,难不成是算学方面的书籍?”李屿顿了一下,拱手问道。
“正是。”
“此前长安城传说李侯在算学方面才华出众,这《数学要义》李屿定要拜读一二。”李屿笑道。
李清曾在李隆基面前说自己对算学略懂一二,李屿知道也是可能的。
“《数学要义》即将付梓,到时候还请李少卿指正。”
李清笑道。
“哪里敢当,有不明白的地方还要请教李侯。”
李屿同样的笑容灿烂。
谈话的气氛其乐融融,外人看来,还以为两人是多年的至交。
李清和李屿看着彼此,哈哈大笑。
过了片刻,李屿想起什么来,看着李清说道:
“前两天听家父讲,因为李侯算学方面的才华,圣上征求家父的意见,有意让李侯出任户部度支郎中一职。屿在这里先行道贺了。”
“哦,倒不曾听说。”
李清有些意外地说道,
“度支郎中掌管天下税赋之出纳,的确是个要职,不过清年幼,怕是不能胜任。”
李屿见李清如此说,笑着说道:
“又有谁是一开始就胜任的?有家父在,李侯尽管放心。”
李屿随后前凑半步,轻声说道:
“这两年,宫中花费无度,圣上对财政之事极为看重,李侯能够得此职务的话,日后更能深得圣恩。李侯不见那杨钊,一个度支员外郎竟然得圣上如此宠信。”
李清脸上笑了笑,摊了下手,说道:
“杨员外郎能得圣上信任,也是有自己的才能的。我不过对算学略懂一二而已,哪里能够为圣上打理好钱财之事。”
李屿这时候脸上浮现一阵得意之色,手在栏杆上轻轻拍打了几下,扭头对李清说道:
“我倒听说一件事情,不知道对李侯有没有帮助。”
“请李少卿赐教。”
李清想看看李屿到底有什么想法。
“近两年,圣上忧心财政之事,百官无策,都在想着怎样增加财政收入。今日屿无意间听说华山有金矿,若是开采出来的话,朝廷财政定会大增,到时候圣上的心事也就了了。这件事情圣上尚不知情。李侯可以先查探一番,到时候告之圣上,定能让圣上欣喜。”
李屿侃侃说道。
听到李屿的话,李清盯着李屿看了片刻,心中暗笑,历史上李林甫可是拿这件事情对付过李适之,难道今天李林甫的儿子想用这事来对付自己不成?
李屿被李清看的有些莫名其妙,低头往自己身上看了半天,迟疑地问李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