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凤凉缓缓说道,“这天下要寻找他的人不会只是我们,还会有更多的人。”
秦薄衣问道,“魔宗?”
李凤凉笑道,“魔宗自然是不会放过他的。”
秦薄衣说道,“他只有一个人,但是却仿佛比我们所有人加在一起都要重要。”
李凤凉就笑道,“我如果是预言之子,恐怕我也很重要。”
秦薄衣也笑了起来,“这世间那有那么多奇迹,那有那么多预言之子,不过都是人们自己给自己的一个念想罢了。”
李凤凉诧异问道,“你不相信大司命的预言?”
秦薄衣想到了阳鼎天,想到了去年的天朝咸阳城。
她缓缓的摇了摇头,“他的预言还有几年,然而我们就要在今年死在这里了。”
李凤凉摇头,“没想到。”
秦薄衣挑起眉毛,“什么没有想到?”
李凤凉道,“没有想到你竟然是个比我还悲观的人,我本来是个怕死的人,但是想来你也比我强不到哪里去。”
秦薄衣看着这翻涌而起的云海,缓缓的收回了目光。
她盯着李凤凉的眼睛说道,“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不怕死的人。”
李凤凉道,“哦?”
秦薄衣道,“人如果活在这个世界上,那便是会有念想,一个人如果一旦有了念想,那么他就会有自己的心,这样一来,他做什么事情都是会忌惮很多东西,所以死亡便是让他们失去自己念想的最大威胁。”
李凤凉道,“你有念想?”
秦薄衣平静望着他说道,“你也有念想。”
李凤凉皱眉,“何以见得?”
秦薄衣看着他说道,“半年前城前一战,你那一剑我看的到,从那时起,我就已经知道了你的念想。”
李凤凉不语。
秦薄衣继续说道,“你的念想是在百里之外,在那座让人望而生畏的魔宗大营之中。”
李凤凉彻底低下了头,因为他确实是在想她。
只是这种思念,是不能言表的思念,是不能说出口的思念,如果一旦有人知道自己的将军喜欢的竟然是魔君的女儿,他们会作何感想?
李凤凉不敢想。
他也不需要去想。
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是有这么多离谱的事情。
不知道过了多久。
他终于把头抬了起来。
他看着秦薄衣,然后缓缓问道,“那么,你的念想是什么呢?是他吗?”
秦薄衣用手拂动着自己已经快要及腰的长发然后缓缓说道,“我想让他看一眼我的长发,那么即使我死了,也算值得了。”
李凤凉说不出话来了。
如鲠在喉。
他不知道这样算不算是值得,因为他也是知道这世间本来就是有很多不值得的事情。
就像是周途,就像是他。
所做的一切无非就是想要让更多的人活下来。
这些活下来的人也许会忘掉他们,但是一定还会有人接替他们的路继续往前走的。
……
“你们就这么想死?”
一个声音传来,周途不知道何时已经站在了他们的背后。
秦薄衣回头去看他,只见他的身形已经不知道消瘦了多少倍。
脸上的线条显得更加沧桑,甚至就在鬓间也有了白发。
这和一年前在天朝见到的他已经完全是两个人。
他现在不像是皇帝,完全就像是一个落魄的诗人。
但是唯一让人注意到的就是他的眼睛。
那双会发光的眼睛。
这双眼睛太亮,足以胜过任何一个有野心帝王。
他已经比较一年前成长太多,但是这个成长也是由无数的代价换来的。
他没了爱他的人,没了他爱的人,没了皇位,没了亲人,经历过背叛,经历过欺骗,甚至就连生死都无法让他安逸。
但是他现在却依旧还活着。
这足以让任何一个死去的人感到惊讶和羞愧。
周途笑道,“这一年来,像是做了一场梦,梦醒来,发现自己空空如也,还是要从零开始。”
秦薄衣看着他说道,“若是给你再做回皇帝?”
周途沉默说道,“我已经不配做皇帝。”
秦薄衣挑眉道,“哦?”
周途笑着补充道,“我只想让这天下安逸。”
他确实变了。
变得秦薄衣有些认不出。
她的目光看着他笑着说道,“若是现在回到一年前,在天朝的避暑山庄之中,我一定会喝了那碗酒。”
周途也笑道,“只可惜现在再也没有那么纯正的女儿红了。”
李凤凉道,“若想饮酒,可以去我府上。”
周途看着他笑道,“你看,他本来也是不会饮酒的人,可是现在却不得不喝酒。”
秦薄衣说道,“因为酒是个好东西。”
周途忽然再也笑不出,他走到了城楼垛子前,然后用手扶住了城门垛,目光有些忧郁,“只是可惜,当年的三个预言之子加上你,现在却只剩下了你。”
秦薄衣说道,“叶青入魔,洛宁生死不明,顾长生的北海按兵不动,这个世界果然就是这般神奇。”
周途缓缓说道,“就在昨天,魔宗从光明城派来的一队军队今日快要到了,在这两个月的时间之中,他们会派出无数这样的军队,他们的队伍不断壮大……”
他的话音未落,一个小校忽然神色紧张的跑了过来,他的脸上有着按耐不住的恐惧,但是也在这恐惧之中透露着一种难以控制的喜色。
这两种情绪同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