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到底能忘不能忘?不能忘。他一旦看到了希望,就遏制不住地又燃起了希望。
李荇幽幽地看向那十几株牡丹,这些奇品牡丹,都是给她准备的,然而她却一次都没有看到过花开,她唯一一次来这里,已是花事已了之时。她自是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她对他说出了那样的话,他偏偏不能怪她。
碧水端坐在一旁,素白美丽的手熟稔优雅地拨弄着茶釜、银匙、竹夹等物,心思却没放在上面,她偷偷打理着一旁的李荇,见他眉头深锁,目光幽暗,很是不忍心,忍了又忍,忍不住出声相询:“公子今日办差还顺利么?”
李荇对待下人自来很好,就算是心情不好也不会苛责谁,虽然心不在焉,还是好生回答她:“还好。”
碧水还想再问他是遇到什么事了,李荇已然道:“茶煮好就送上来,你去吃饭吧,让我一个人静静。”
碧水愣了愣,无声地将瓯送到李荇面前的茶几上,又将驱赶蚊虫的香拨了拨,默默行了个礼,退了出去。才走到院子中间,就见崔夫人身边的珍珑立在院门口朝她招手。
碧水端庄地走过去,笑着给珍珑行了个礼:“珍珑姐姐。”
珍珑笑道:“夫人亲手给公子爷做了馄饨,让我送过来,现下人怎样了?”
碧水忧愁地道:“正躺在茶寮里喝茶呢,不要我们在一旁伺候,就看着院子里发呆。你可知道他怎么了?”
珍珑叹了口气,左右张望了一番,道:“还不是那件事。”
碧水越发忧愁。
珍珑把手里的托盘递给她:“好了,我这就去禀报夫人,小心伺候着。”
碧水接过托盘,默默地站了一会儿,咬咬唇朝茶寮走过去:“公子,夫人给您送吃的来了。”`
李荇低声道:“放下吧。”
碧水听了很是欢喜,立刻将那碗热腾腾的馄饨放在了他面前:“公子,这是夫人亲自下厨为您做的,闻着就挺香,趁热吃吧。”
李荇并不多话,握住筷子埋头就吃,顷刻,吃完以后,将筷子一放,道:“收了去,若是宁王府有消息传来,马上就来告诉我。”
这很快就要关闭坊门了,能有什么消息传来?碧水绞了绞手指,本想劝他两句,终究暗叹一口气,默默退了下去。
一碗味道鲜美的热馄饨下了肚,李荇觉得无论是身上还是心里都要轻松了些,他屈指轻轻敲击着茶几,慢慢地盘算起来。父母不接受牡丹,无非是因为希望他的前程更远大。那他就一步一步的来,证明给他们看,他不需要妻族来提携也是同样能做成大事的。待到他功成名就之时,想必他们也不会对牡丹那么挑剔了。那么,宁王妃能不能顺利生产,是否产下嫡长子,都与这件事情无关了,他要徐徐图之,立下更大的功劳。
夜一点一点地暗下来,几点寒星在夜空中闪烁着,晚风将金银花的香气送过来,闻着再舒服不过了,想通了的李荇起身伸了个懒腰,大声道:“碧水,让人给我送洗澡水来。”
长夜漫漫,天还未放亮,晨鼓声还未响起,李荇就清醒过来。他皱着眉头披衣下床,轻轻推开窗户,但见一条璀璨的星河从空中淌过,超乎寻常的璀璨。他看着那条河,觉得是个好兆头,决定先把那粒珠子送过去。
既是要去见宁王,少不得要好生整饰一番,待他收拾好,往父母居住的正寝过去时,已是五更三点。
金色圆润的珠子在烛光下闪着如梦似幻的光芒,李元连连点头:“这珠子定然能得到王妃的喜欢。”说完这话,他狐疑地看着李荇,“早就准备好了的吧?为何这个时候才拿出来给我们看?你这次,又想做什么?”
崔夫人闻言,立时住了筷子,皱起眉头看向李荇,满脸的不悦。唯有李满娘专心致志地吃饭。
李荇微微一笑:“不做什么,孩儿只想多立几件更大的功劳,让殿下把更重要的事情交给我去做。”
李元沉吟片刻,似笑非笑地道:“你能这样上进,我和你娘就放心了。”
李荇郑重其事地道:“儿子定然不会叫爹娘失望的。”
父子俩一道出门,还未走下如意踏跺,就见一个婆子脸色苍白地奔进来:“王府来人了,王妃薨了。”
李荇与李元的目光就碰到了一起,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李荇的心“怦怦怦”地乱跳,虽然已经想好了不在这个时候求宁王,但宁王妃的死,带来的不定因素却也是很大的。不过唯有一点可以肯定,至少最近宁王没有心思去管他的亲事了。
不要说李元与李荇,就是屋里的崔夫人与李满娘都惊得站了起来。李元与李荇快步奔了出去,李元身为王府长史,该他做的事情着实不少,只怕接下来几天都不能回家了。李荇却是要去准备若干丧礼需要的东西,也要忙得脚不沾地。
崔夫人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门边追问道:“什么时候的事?孩子呢?”
那婆子配合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