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晨勉强迈动步子,身形有些左摇右晃,月儿下意识便想搀扶,又想起少爷方才说的那些话,不敢触碰,只得一脸忧色看着。
苏晨步步倒嘶凉气,眉头紧锁,似乎牵动伤势。他随时摇摇欲坠,有些踉跄,叫人提心吊胆。但他却以一种大毅力,使得那步伐虽然缓慢凌乱,但始终迈动着。
他踏过门槛,小院里的一切事物映入他的眼帘 ,两眼热烈激动起来,心中真真感慨万分,竟有些一壶浊酒喜相逢的类似感觉。
这里....是他的家。
在小楼塔中,他日夜思念,最大的愿望便是,待在院里柔软的大床上,安心地睡他个天昏地暗!
许多丫鬟仆从,见到门口的苏晨,都呆了一霎,发出惊呼,方才惊喜地行礼。
“免了免了..不要拦住道路..”苏晨有气无力说道。
正说话间,院里小亭中的虎皮鹦鹉,聒噪地叫了起来,"大傻笔~大傻笔~"
苏晨怒目看去,那只祸害,几日不见,竟越发彪肥了起来,想必岁月静好,日子十分滋润。苏晨朝月儿说道,“这傻鸟,还留着作甚!今晚烤了吃吧!”
那鹦鹉好像通灵一样,又连连急切叫唤,只是这次却是换了词语,“美男子~美男子~”
苏晨面色古怪,“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啊!”
下人们掩嘴偷笑,月儿白眼道,“还不是你平日教的好!说些乱七八糟稀奇古怪的东西,什么鹦鹉啊鹦鹉,谁是世界上最英俊的美男子。又时常骂它大傻..笔。它耳濡目染,可不是有样学样。”
“好话不学...坏话倒是学尽。”苏晨冷笑起来。
正想扭头置之不理,又听到鹦鹉绘声绘色叫唤,那声音...十分凄凉,“表姐...她真的不喜欢我么...”
一遍尚显不足一般,又飞快再次叫道,“表姐...她真的不喜欢我么...”
一股毁天灭地般的气势...从苏晨风中残烛的身体上,猛然升起,苍白面色,霎时涨成猪肝,身形一晃,便疾步朝着那栏杆走去,只是才没走出四五步,一个趔趄,伤势作祟,差点摔倒在地。
“我日你奶奶个熊的!”苏晨破口大骂,恼羞地瞪了下人们一眼,“还笑什么!赶紧的!快给本少主把此獠拿下!”
下人们面面相觑,征询地看了月儿大姑娘一眼,她使了个古怪眼色,众人立刻会意,上前把那鸟笼,快速摘下,怀抱着快步朝着院外走去。不敢让这玩意,继续出现在苏晨眼前...
苏晨余怒未消,胸口起伏。伤势作痛起来,更是龇牙咧嘴,心中真是愤恨到了极点!
月儿朝苏晨道,“你为这小事费什么心,真是的,还像个小孩子一样。”
苏晨还欲讲话,着实胸口生疼,再也无力言语,只得轻声
嘶气。缓了半晌,这才吃力说道,“不行了..不行了...我得去床上躺着。”
说着,挪动步子,朝着房门艰难走去。
“要不要我找一副担架..”月儿关切道。
“没事!...反正我...最近不会出门,用不上。”苏晨咬牙道。
苏晨第一次怨恨起小院格局起来,干嘛搞得这么大...速度蜗牛一般,更是走走停停,足足费了半柱香时间,终于进了房门,两臀小心翼翼地慢慢沉下,坐在那柔软的床榻之上,饶是如此,依旧是一种触电般的疼痛,从臀部直冲而来。教他两眼发黑。
月儿目露不忍,着手为他宽衣解带,如此近身,那传来的浓重药草和血腥味道,更加刺鼻。直教人下意识想捂起,月儿极力克制,纤纤玉手把那黑袍轻轻剥下,仍是看不到肌肤...全被白色药布,缠成一个布人一般,只有脸和脖子,肌肤外露。
月儿倒吸凉气,立刻两眼汪汪起来。
苏晨哎哟一声,小小翻了个身,月儿手忙脚乱,把那黑袍彻底脱下,扔到一旁。想扶苏晨躺下,又不敢触碰。
“我自己来吧...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苏晨说道。
这八字...真是怪异。却从苏晨口中,好像乡下俚语一样,很自然说出,月儿细细想来,倒觉得有些趣味。
正思索间,苏晨扭扭挪挪着,已经在床上躺下。
“真他娘的...舒坦啊..”苏晨呓语道,两眼满足地半眯起来。
“你饿不饿..”月儿呆立半晌,关切说道。
“...还好...之前吃了丹药,肚子倒鼓鼓胀胀的。”苏晨说道,忽然想起些什么,疑惑问道,“星儿呢,那丫头哪里去了,竟然没见着她人。”
苏晨等了半晌,仍没听到月儿说话,扭头一双眼看去,月儿犹犹豫豫地,似乎欲言而止。
“她怎么了?你怎么这幅模样。”苏晨奇怪说道。“难道闯了什么祸?”
“她去了幽园。”月儿叹道。
苏晨一听,两眼有些怒意,“那里她也敢去!我不是已经叫老爷把消息传回了么。她在哪里干嘛。”
月儿看了苏晨一眼,吞吐说道,“星儿的父母,一直都在幽园里做事...他们....”
月儿言语到此,顿了一顿,终于目光复杂地说道,“他们...都死了。死在...爆炸余波之中...”
都死了?!....
苏晨的心脏如被一锤击中,喘不过气。面庞霎时凝固,嘴唇微张着,却讷讷说不出话来,摊开的两掌,紧攒成拳,死死捏紧。
他在马车之中..一路过来,耳畔不时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喊,那些哭喊,隐隐约约,却具穿透力,直冲在他心头,想必从此次爆炸中亡者的家眷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