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的雪下得更大了些,扯絮一般纷纷扬扬,从阴沉低垂的云霭中飘落。
岑黛眨了眨眼,快步跟上走在最前的杨承君,扯了扯他的衣袖,糯糯问:“去哪里?”
杨承君满眼满脸都是暖笑:“前些日子得了一个有趣的小玩意,后来听闻宓阳落水吃了苦头,便打算转手送给宓阳。”
岑黛乌溜溜的眼睛顿时就晶晶亮了起来:“什么玩意儿?”
杨承君唇角弯弯,捏了捏她肉乎乎的脸颊,和煦道:“暂且不告诉宓阳。”
岑黛瘪了瘪嘴,心下却忍不住好奇。
上辈子她不曾落水,也就根本没有表哥送礼这一茬。总不会是表哥的那些新年礼物罢?
思及记忆中那一大摞等待誊抄的书册古籍,岑黛只觉得一阵手酸。
燕京的冬日,冷的向来不是雪,而是雪天里一阵阵的大风。无孔不入,吹得直哆嗦。
幸而杨承君来时是乘坐轿辇的,遮挡风雪,二人这一路上倒是轻松得很。
岑黛小小的一团缩在轿辇的角落里,身上盖了一条轻薄的毛毯,正瞪着眼睛好奇地望向一旁正在看书的杨承君。
“看的是列国游记。”
似乎是注意到了岑黛的目光,杨承君并未抬头,嘴里却是在向岑黛解释。
岑黛点了点头,而后自顾自地打量角落里堆着的其他书册去了。
偏过头的瞬间,岑黛眼睫垂下,目光晦暗。
杨承君一如既往的是那个关爱表妹的明朗哥哥,同时也对姑母豫安尊敬无比,一切都不像是作伪。
岑黛伸出手,幼嫩的手指磨挲着书页略有些粗糙的边缘。
前世对她和豫安下手的,应当不会是这个继承帝位大统的太子表哥。岑黛松了口气,此前虽然就不大相信,但总归还是心下存疑,如今以来自三年后的目光来打量杨承君,更是叫她肯定了这个想法。
一来她和豫安并未与表兄有过矛盾,且那时先帝已逝,晋升为大长公主的豫安还是再明确不过的扶持新帝一党,杨承君没有任何理由去对她们下手。
岑黛抿了抿唇。
再无翻身之望被斩首示众的奸臣荀钰,至亲身亡仓促上位的新帝杨承君,离奇死亡、拥护新帝的豫安大长公主……
——在众人身后,真的有一只“黄雀”!
岑黛瞳孔一缩,顿时彻骨生寒!
明明轿辇之内封闭暖和,可她却能直观地感觉到一股冷意,从脚底扩散,逐渐弥漫到全身。
从始至终就有一双眼睛躲藏在暗处,近乎嘲笑地看着荀钰弑君,看着两党争执不休……直到手握大权的奸佞荀钰被处死,他才从暗处走出,第一个将手伸向杨承君的护佑者豫安!
岑黛长长舒了口气。
是她猜测的这样吗?她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
方才在御书房内,她在暖阁内被母亲忽然唤回神的时候……她在想什么?
岑黛皱了皱眉,那时被突然打断,现在竟是不大记得当时的想法了。
东宫距离御书房并不算太远,轿辇摇摇晃晃行了不久便到了。
杨承君搁下手里的书册,先行掀了帘布下地,而后又反身将轿厢里的小姑娘抱了下来。
“宓阳以前似乎不曾来过东宫?”跨过东宫的朱红殿门,身侧杨承君忽然问道。
岑黛点点头,好奇地左右顾盼:“是,这次是第一次来。”
东宫乃是大越太子居住的宫殿,里外皆是装饰精致,金碧辉煌。再加上先皇后膝下只有杨承君一个孩子,宣帝自然会对杨承君多些宠爱。
岑黛只随意地打量了两眼后就不再多看,乖巧地跟在杨承君身后往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