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那位。”璟帝掂量了布帛:“如今庄老先生人至暮年重回燕京,却蓦然发觉自己早已被庄家除了名……”
庄老先生当年拒绝了所有皇子的示好,无疑是给庄家招惹了灾祸。
而后庄家在夺嫡之争中被联合打压,到了如今,虽是还保留着与荀家相同的簪缨世族的名号,但到已经式微,无法再和荀家相提并论了。
地位衰落,庄家人对于庄老先生岂能不恨?
对着豫安紧皱着的眉头,璟帝笑笑:“于是朕许了他安度晚年的要求,只求他坐上太子太傅之位,好生提点承君。”
豫安依旧是皱眉:“所以……皇兄突然向豫安提及此人做什么?”
璟帝伸了伸下巴,示意豫安去看身旁的岑黛:“朕寻思着,让宓阳同承君一道读书罢。”
一起读书?!
豫安的眼角当即就是一跳,低头看向正靠在自己怀里打瞌睡的岑黛。她那小脑袋一点一点的,眼睛闭得紧紧的,可见是困极了。
那头璟帝点了点头,继续道:“总归承君在宫里没什么亲近的玩伴,宓阳同他是表兄妹,有她跟着承君读书总是好的。且朕听闻宓阳的功课不错,跟着庄老先生学习正好。”
豫安斟酌了片刻,舒了口气:“既如此,劳烦皇兄安排了。”
话音刚落,门外突然传来高盛公公尖细的声音:“禀陛下,太子殿下到了。”
璟帝应了声,稍稍收敛了脸上的笑,肃声道:“进来罢。”
房门被推开,顿时就有一股寒风从门外呼啸着吹进来,呼啦啦地和暖香撞在一起,直把岑黛给冻醒了。
她立刻坐直了身,还带着些许迷蒙的眼睛一瞥,瞧见了不远处的那一双金丝蟒纹靴,暗纹锦袍的衣角垂在脚边,沾上了几点还未化开的雪点。
豫安忍着笑:“呆呆愣愣的做什么?你表兄来了。”
岑黛忙应声站起来,垂头规规矩矩行了宫礼:“承君表哥。”
站在门边的青年忍不住笑出了声,一双眸子流光溢彩的:“宓阳怎的突然与表哥生分了?”
音色和煦明朗,并不似记忆中那般沉稳。岑黛这时候才惊醒过来!
她重生了,眼前的人是三年前的杨承君。三年前杨承君还未成家,东宫还没有太子妃,她不必因着避嫌的心思而与杨承君逐渐疏远。
豫安抿着嘴笑,揉了揉岑黛的小脑袋:“怕是睡懵了。”
一句话顿时活络了气氛,杨承君笑着摇了摇头,径直走到璟帝身边,微微躬身:“父皇。”
在无外人时,璟帝并不兴行礼这一套。正如此刻御书房内都是自家人时,他通常都是直接免了礼。
璟帝应了声,将方才捏在手里的布帛递了过去:“明日起,宓阳跟着你一块读书,你记着护好妹妹。”
杨承君并不多意外,收了布帛进袖袋里,温声:“儿臣明白。”
璟帝又抽出几本奏折,并不避讳豫安母女,随意道:“这是荀阁老和荀学士整理出来的东西,你前些日子要看的。”
杨承君一一收好。
坐在下首的豫安倒是扬了扬眉:“荀阁老?方才皇妹进宫时,正好碰巧遇上了荀家祖孙二人。”
当年在众皇子夺嫡时,荀家独善其身始终不曾有过异动,还是等到璟帝继位之后,荀阁老才领着家中嫡系表了忠心。
她顿了顿,有些惊疑:“至于皇兄方才说的那位荀学士……?”
璟帝抬眸,眼里带了几分暖色:“是荀阁老家的嫡长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