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顾着完成自己肩上的重担,全然不顾与自己有关联的其他人。他在看向别人时,永远都是居高临下的。
一切正如庄老先生离京前的那一番言论所说,这师兄弟二人,都有自己致命的不足。
荀钰皱眉:“到底怎么了?”
他不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更不觉得自己的做法和打算有什么不妥。提防、警惕荣国公,这是他在年后就同岑黛说过的。那时她说她信任自己,可为何现在又是这般心事重重的模样?
岑黛低低道:“‘攘外必先安内’,原来不止适用于两个国家之间,更适用于一个小小的党派。”
她继续道:“师兄,岑袖的愚蠢被所有人看见了,大家都在嘲讽她的别有心机、都在笑话荣国公此番是下了一招臭棋……可,一向谨慎的荣国公哪里有那么蠢?”
荀钰一顿。
岑黛定定道:“你们都以为是捡到便宜了、想转而利用岑袖对付荣国公。但又是否想过,这便宜到底是不是有人刻意丢在那里的?”
没头没尾地说完这一通,岑黛脑子里发涨,起身往书房走:“有些话,我说不出口,师兄等我好好想想……”
荀钰皱眉目送她出门,心中沉甸甸的。
纵然岑黛的一番话令他陡然悬起心,可依旧有些不确定。
在僵持的局势下骤然找寻到一个突破口,换做他人恐怕都会想要加以利用。
至于当然不愚蠢的荣国公……且先不说不曾削减下防备的自己,就只说杨承君,那位储君面上的笑容虽好看,但该有的凌厉手段一样不少。
岑袖虽被他留下,可身边全是他安插的耳目暗卫,那女子不会得到任何与外界联系的渠道,更不会得到图谋伤人的机会。岑袖如同囚徒一般被关押在东宫,这是杨承君做出的提防之策。
杨承君足够聪明,从来都不相信天上会掉馅饼这等美事,故而他永远都不会信任岑袖。他只会换一种方法,借着这图谋不轨的“馅饼”,转而为自己谋利。
荀钰虽觉得稍有些不妥,但暂时未能看出荣国公打的算盘,今日便没有多劝阻杨承君,只打算往后再等等局势,稍有不对便动手。
但为什么岑黛突然摆出了一副忧心忡忡的表情?她是否知道了什么?又亦或者是看出来了什么不对劲?
为何她不说出来?
岑黛同他的不交心,荀钰早已经看出来。
有时候岑黛看着他,眼睛里倒映出来的影子,却并不完全是他。每到那个时候,荀钰都会生出一种莫名的焦虑,仿佛他与她看到的世界,是不一样的。
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一件能够让岑黛对所有人抱有怀疑和疏离的事情,隔在了两人之间,使得岑黛无法卸下心防地去相信一个人。就好像她有一个必须要完成的使命,但她害怕告诉其他人,不愿意与其他人携手共赴。
荀钰捏了捏眉心。
这时候,屋里正在低头衔羽毛的墙头草抬起了脑袋,偏了偏头,瞪着眼睛去看不远处抿紧了嘴唇的荀钰,“嘎”了一声。
它尖着嗓子道:“鹬蚌相争,渔人得利!”
荀钰皱了皱眉,抬眼去看它。
他知道岑黛的这只鸟,早先就是为了学人说话传递消息而培养的,岑黛并未隐瞒她当年借着墙头草与岑骆舟联络的事情。
荀钰心中一动,陡然站起身,提起笼子:“这是她今日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