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慎面上笑容更盛,塞了荷包就进了自己怀里,将不远处的几个萝卜头打发给了荀锦看顾着,这才看向一旁坐在石椅上的荀钰,笑道:“我只随口说了一句,没成想嫂嫂竟然真的给了。”
他朝着岑黛递过去一个笑眼:“许多年未尝收到过压祟钱了,表嫂这枚是第一件。”
荀钰轻飘飘地瞥他一眼,牵住身侧岑黛的手,淡声:“阿慎素来胡闹,多大人了还伸手讨要红封?你是有脸要了,可你嫂嫂却是没脸不给的。”
邢慎扬了扬眉,嗤声:“我又未成家,拿压祟钱并非说不过去。”
荀钰掀了掀眼皮:“未成家?这就是你突然从你嫂嫂的同辈,变作了你嫂嫂晚辈的理由?阿慎,压祟都是长辈发给晚辈的。”
邢慎笑脸一垮,耸耸肩:“得,我说不过你,跟你耍嘴皮子向来都讨不到好,还浪费口水呢。”
说着就要作势掏出怀里的红封。
岑黛扯了扯嘴角,连忙摆手:“我不缺这些压祟,既是给了表弟的,那就是新年的祝愿,你别听师兄开玩笑。”
说着拧了拧荀钰的手臂,使了眼色叫他不要欺负人。
看得一旁的邢慎笑弯了眼。
荀钰受了她这几下,而后握住她的手,叹声:“你别被他的表象骗了,阿慎虽然看着懂事,可从小到大,除我之外几乎从没有人能够让他吃亏。”
他斜睨了邢慎一眼:“即便是我,小时候也被他追着揍过。”
岑黛一惊:“揍过?”
邢慎毫不介意地胡咧咧坐下:“那可不?我说不过表兄,不就只能动手去报复回来么?嫂嫂听我一言,表兄面上虽光风霁月,可胜在心黑嘴毒。若是他真的有心欺负人,只消上下嘴皮子一张一合,就能‘借刀杀人’,我哪里遭得住这些亏?”
荀钰蹙眉,坐直了身:“我不过是同舅舅舅母说了你的顽闹,哪里值得说一句借刀杀人?”
岑黛抽了抽眼角,心说原来荀锦打小报告的功夫也是从他大哥这处学来的,只可惜未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直接暴露了自己,成了兄弟姐妹心中的“过街老鼠”。
邢慎摆摆手,笑眯眯道:“表兄,咱们要是再继续互相抖搂旧事下去,表嫂可得一直在旁侧看笑话了。”
他眨了眨眼:“毕竟你小时候那么多屁事儿,属我知道得最多。”
荀钰抿了抿唇,到底是闭了嘴,亲手为岑黛倒了一杯茶。
见他刻意忘记忽略自己,邢慎撇了撇嘴,自个儿倒了一杯,忽然道:“不说那些笑话,不若说说正事。”
他转过头来,正色道:“表兄,昨日除夕,午后荣国公曾出入过庄府。”
岑黛迟疑地看过来。
荀钰眉心一蹙:“昨日午后?”
年关时朝中休沐,他在府中也有许多事宜要打理,可分不出余力去盯着别人。
邢慎皱眉道:“是,我昨日自京郊军营打马而归,途经庄府,无意瞥见了荣国公于庄府角门处下车。荣国公当时乘坐的是自家马车,岑家家纹毫无隐藏地印在马车墙壁一侧。”
他掰着手指,小声道:“除却荣国公府,还有工部尚书冯大人、兵部侍郎李大人、都察院右都御史等诸位达官贵胄的马车停在角门、后门处,多是庄家平素的世交与同盟旧友。”
荀钰沉吟片刻:“各家的家纹,都明明白白地摆在外面了?”
邢慎颔首,肃声:“我才回京不久,可不大认识这京中的众位官员,若非是马车一侧印有家纹,我可没法将那些人一一对号入座。”
他喝了口茶:“想来再过不久,这些消息就要传到宣政殿那一位的耳朵里了,届时那位必会寻表兄商议。”
荀钰垂了垂眼睑,轻声嘲弄:“庄家主这般动作,不清楚的人恐怕还以为他是想要邀请同盟吃个年夜饭……剩下一些清楚的,怕是要猜测他是在密谋造反呢。”
岑黛却道:“荣国公没那么蠢。”
她蹙起眉:“如今光看形势,当属舅舅一党占据上风,庄家此时胡来,愈发显得底气不足想要玉石俱焚。可荣国公根本不是个冲动的性子,他打的从来都不是玉石俱焚的算盘,此次能让坐山观虎斗的荣国公肯大大咧咧的出入庄家宅邸,庄家背后的打算引人深思。”
邢慎对她的这一番言论并不多感到意外,能叫荀钰放在心里的人,必然有她吸引人的独特之处。
他皱眉问:“嫂嫂如此高看荣国公是为何故?坐山观虎斗……仿佛在说庄家主也是荣国公手中棋子一般。荣国公府底蕴不深,无权无势,光凭区区一个岑远章,也能将庄家主化作自己手中的棋子?”
岑黛抿唇:“对于荣国公是否是背后执棋之棋手,我没有任何证据。”
她抬头正色道:“可仅凭一句底蕴不深,你们为何就能肯定岑远章的城府不会高于庄家主?”
“人的心机城府和很辣层度,与家族的历史底蕴并无直接的关键,荣国公能升至如今的高位,定然不会是个简单的角色。”
荀钰颔首:“说得有理。岑远章沉默隐忍了数月,此次突然做出异动,委实可疑。毕竟……若是他要有臣服庄家、与庄家主决心玉石俱焚的心思,根本无需等到现在才表态。”
邢慎听得脑壳痛,揉了揉眉心:“我不清楚这些形势,头晕。只是表兄表嫂说了这么多,依旧没有半分用处。”
他继续道:“棋盘之上,在这一边替我们动手下棋的,始终是宣政殿的那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