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王府里的下人都起得早,洒扫铺毡,迎接圣驾。
御驾亲临王府,对于夜放与凤楚狂而言,这无疑就是一种荣耀。
长安上一代帝王德文皇帝,在位时间不长,结发之妻慧娴皇后大行之后,便因为思念心切,缠绵病榻,第三年便驾崩西去。
德文帝膝下只有慧娴皇后所生的一位皇子,便顺理成章地继承了大统,成为长安王朝新的帝王,年号灵武。
夜放水涨船高,由七王爷摇身一变,成了七皇叔。
而当时谢家女儿谢心澜早已经在权倾朝野的谢家一力谏言下,坐上了皇后的位子,自然而然,就成为了长安王朝最年轻的太后娘娘,封号贤贞,垂帘听政。
这个孩子乃是天之骄子,托生在了帝王之家,自他出生的那一刻起,便注定比别的孩子幸运,生来便是万人之上,可以享用别人一辈子都见识不到的锦衣玉食,富贵权势。但是同样也注定,他比别人背负得要多,所以,他也是不幸的。
稚龄的他,别人还在父母怀里痴缠撒娇的年纪,他不仅要熟读四书五经,治国策略,更要战战兢兢地坐在夜家的龙椅之上,时刻提心吊胆,俯瞰一群人的脸色。
他必须要承担起了夜家的江山,背负了朝堂之上忠于夜家的朝臣们的希望,同时也被更多有着狼子野心的人虎视眈眈。他被围困在一群尔虞我诈的大人中间,注定要成为当权者手中的傀儡。
如今,夜家的天下被太后为首的谢家和宦官周烈把控,这个孩子就像木偶一般,手脚上栓了铁丝细绳,高高在上地端坐在龙椅之上,手脚却被别人掌控,不由自主。
他毕竟还只是一个玩心与好奇心并存的孩子,就算是装得再老气横秋,也有未泯的童心。
凤楚狂不过是不经意间提及,七皇叔夜放府上有一只会跳舞的兔子,憨态可掬。他便按捺不住的好奇,迫不及待地想要亲眼目睹。
兔子胆小,若是带进宫里,也就不听指挥了。
小皇帝立即颁下旨意,要亲自驾临王府。
为了迎接圣驾,夜放与凤楚狂都费了不少的心思。
小皇帝散朝之后早膳都顾不得,便直接摆驾王府,前呼后拥,阵仗不凡。
琳琅满目的点心端上来,小皇帝端坐条案之后,自有一份浑然天成的贵气与威严,令人不敢直视。
夜放不苟言笑,小皇帝与他并不热络。或许,这皇叔对于他而言,也仅仅只是一个称呼而已。
叔侄二人坐在一起,一板一眼,看起来便觉得夜放那张脸过于地枯燥。
倒是凤楚**科打诨,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令小皇帝觉得逗趣许多。
凤楚狂请了杂耍班子,两人煞费苦心挑选了小孩子喜欢的杂耍,戏法,耍猴,精彩绝伦,小皇帝却看得兴致缺缺。
宫中有多少人殚精竭虑地想要讨好他,宫里的教坊司都不排练歌舞,改成杂耍了,小皇帝自然不像是乡下里鲜少见识的顽童,这些都看得腻了。
他端坐了半晌,终于忍不住催促凤楚狂:“凤世子,你说的会跳舞的兔子呢?”
凤楚狂站起身来:“臣这便下去准备,请陛下稍等片刻。”
击了三下掌,场中的人尽数退了下去。
一只穿着大红色袍子的猕猴从一旁遮挡的幕布后面钻出来,接连翻了数个跟头,窜到大殿中间,手里拿着一面铜锣,“铛铛”地敲了一圈,冲着小皇帝的方向跪下磕了几个头。
一只黑色的八哥从殿外飞进来,围着大殿转了两圈,粗哑着嗓子叫:“万岁万岁万万岁!”
小皇帝精神一振,顿时来了兴致,两只穿着黑色缎子绣金龙朝靴的脚丫在条案后晃了晃。
只是这情节好像和提前排练好的有点不一样。
夜放蹙眉,心中狐疑,一把拽住转身欲走的凤楚狂,压低了声音问:“你这是安排的什么名堂?”
凤楚狂轻咳一声,愁眉苦脸地道:“七皇叔,不得不告诉你一个坏消息,那只兔子昨夜里得知自己要朝圣,竟然一时间高兴死了。”
夜放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那只兔子高兴......死了!”
夜放这才咂摸出味道来:“死了?”
凤楚狂笃定地点头:“节哀。”
夜放顿时就怒火三丈,可又不得不压低了声音:“凤楚狂,你没有跟我开玩笑吧?昨日本王回府,你还拍着胸脯向着本王打包票。都这个时候了,你告诉我,兔子死了?你我费尽心思,将皇上请来王府,是为的什么?”
“息怒,皇叔大人息怒。”凤楚狂嬉笑道:“你也别着急,我赔你一只就是。”
夜放知道,凤楚狂看起来吊儿郎当,但是绝对不是不知轻重之人,狐疑地挑眉:“你找到了一模一样的兔子?”
凤楚狂呲着牙,趁着夜放疏于防范,一溜烟地逃了:“拭目以待吧。”
夜放一时间心里忐忑,不知道凤楚狂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可是一时间又无可奈何,只能耐心等待,暗自捏了一把汗。
小皇帝已经等得不耐烦,只听场中一声手鼓响,幕布之后,突然涌出一群小兔子,个个圆滚滚,肥嘟嘟,憨态可掬。在场中欢快地蹦跳,带着一点惊慌胆怯。
小皇帝最是喜欢这小东西,瞅瞅这个,看看那个,有点目不暇接。
突然,一声虎啸,骇了场中诸人一跳,就连御前侍卫都一把握紧了腰间佩刀,警惕地四处张望。
幕布荡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