贻川转着眼珠子暗暗叫苦,还没想好怎么说,祁无雪便举手堵了槐桑的口,笑着说:“槐桑不得无礼。姐姐也真是,我们不都是女人嘛,换个衣服还遮遮掩掩的……”
想来是非得此刻进门了,贻川见其不由分说便要抬脚,更是叫苦不迭,不知如何是好。
幸好,王鄞动作快,换好衣服自己过来开了门。
“见过贵妃娘娘。嫔妾失礼,让娘娘久等。”王鄞一身丁香色百褶长裙,风一吹晕着香气飘荡开去。只粗粗环了个髻,拿跟雕花银簪子束着,整个人素面朝天,又低着眉眼,干净得就恍若一朵柔嫩丁香。
只可惜这丁香竟是带了刺的,祁无雪边赞边叹。
“无妨无妨。此刻我可以进去了吧?”祁无雪望着王鄞有些苍白的脸,笑吟吟问道。
“自然,娘娘请进。”说着王鄞侧身让了条缝。
“总忘了问,姐姐殿内用的是何熏香,极为好闻。仿佛夹着些书墨的味道,但又不尽然。”祁无雪细细嗅着,问道。
“娘娘好分辨。的确是加了些干墨在普通的花妍香内,再其他么,大概就是我这几日的药味儿了。”王鄞说着笑了笑,在榻上坐下。
“有趣有趣。不仅容貌出众,心思更是细致精巧,怪不得皇上如此喜欢姐姐呢。对了,姐姐身体可还好?”祁无雪拍手称赞,一个急转身望着王鄞,王鄞凑得近,原没想到祁无雪会突然相向而对,吃了一惊,望着她棕褐瞳仁呆了片刻。
祁无雪见王鄞难得地慌乱,忍不住抿着唇笑开了,那漆黑如墨的眼睛里闪着点点光,又映出自己模样,让人舍不得错而不看。
王鄞不知呼吸有些急,这个女人肆无忌惮的看着自己,笑得让人心如擂鼓,那股熟悉的暖暖香气兜头而来,王鄞赶忙别开头往后退了步:“还好,还好,谢娘娘关心。”
祁无雪笑嘻嘻没做计较:“还好我就放心了。本怀孕生子一事就甚烦,无雪也打算不要孩子呢。姐姐今日脸上无甚妆容,清爽得很。姐姐底子好,本无需多修饰,唯眉过于淡了,不如无雪帮姐姐画眉罢。”
王鄞一愣,不知祁无雪这又是演的哪出,来不及推掉,祁无雪便不由分说地扯着她胳膊让她坐在了梳妆台前面,自己则又拉了枚圆凳过来,坐到王鄞对面。
“娘娘这恐怕不妥。恕嫔妾不能……”
没搭理王鄞,祁无雪自顾自在梳妆奁内找着画眉墨,寻了半天竟没找到,回头一看王鄞手中执着一管螺子黛正憋着笑望着自己。
祁无雪亦抿唇笑,接过螺子黛道:“可在这里等着取笑我呢。”
王鄞说:“哪敢取笑贵妃,不敢忤逆罢了。”
两人面对面坐着靠得极近,祁无雪的脸颊细腻如脂,莹白如雪,看不到任何瑕疵,睫毛纤长,平日总是随意慵懒的眼内此刻写满认真。眉骨上凉凉硬质的触感极为轻柔,若有若无。祁无雪的呼吸更是绵柔,温热地一下一下不明显地扑到王鄞脸上,两人的呼吸交错纠缠,王鄞忽然感觉无比怪异和……暧昧。
画眉原是夫妻间恩爱之举,更是姑娘私密的行为。此刻她竟由着这个从前视为死对头的小妖精替她画眉,真是昏了头了。
四下一片寂静,槐桑与贻川皆站在一边,槐桑倒还好,只低着头当没看到,贻川则左顾右盼不知所措。
没等王鄞尴尬地说话,祁无雪形状姣好的薄唇微微开启,眼睛往王鄞眼中一瞟:“好了。”放下螺子黛,又望一眼王鄞的脸,轻笑道,“想来是屋内有些闷热了。”
此话一出,王鄞赶紧拿手背往脸上贴,果真发烫。
丢人丢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