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到对方的语气,张如晦心里就已经明白,对方一定是已经确定了自己的身份,方才找上门来。
正在对话的双方都是聪明人,聪明人和聪明人说话虽然很容易遮遮掩掩,可是再怎么遮掩也毫无意义。如果光靠嘴皮子就有用,那道士还修习道术做什么?能够堪破生死修习到鬼仙境界以上的人无不是心智坚忍之辈,连生死都能看破,光凭一张嘴皮子就想折服对方绝对是千难万难。
况且张如晦方才已经将声音传递了出去,为何菊下楼里的诸人却还毫无反应?而且他记得很清楚,今夜虽然谈不上昏暗无光,可是月色有多好却也不至于。可是现下天空赫然明月当空,清冷的月光正透过窗纸射入,将屋内映照的一片银白。
不消说,这一定是万俟唯布下的虚空幻境。按理来说,多数鬼仙都能做到这样的事情。不过张如晦以先天武者的气血相冲,幻境依然毫无波澜,而且叶两仪等人的屋子和此处相距不远,居然还毫无觉察,这可不是一般的人仙就能够做到的,或许其中还借助了某些法宝的力量。
“如果如晦没有记错,在此之前我也只与公子有一面之缘。所以我很好奇,仅凭一面之缘,公子是如何断定在下的身份的。”张如晦似是沉默了一会儿,过了半晌,他的声音才从屋内传出。
此时万俟唯正站在离地十丈的空中,一道光带正呈在他的脚下,将他托在半空中,看上去当真有遗世独立之感。听到张如晦已经用如晦二字自称,万俟唯的嘴角轻轻拉出半丝笑意:“只见过一面其实也就足够了。家师曾经教过唯,人的骨肉皮相届是表象,做不得数,就算想要改命,天下之大也不是没有人能够做到。可是一个人的气才是他的根本,这是无论如何也变不了的。所以欲观一人,须要先观其气。”
张如晦“咦”了一声:“就算之前你我二人见过一面,公子看出了在下的‘气’,可公子又是如何断定如晦的身份的?难不成在下的气其实是一身匪气,一望便可得知之前曾经作奸犯科过?”
“究竟是什么气,张道友可比唯要心知肚明的多。”万俟唯看屋内仍旧没有动静,摇了摇头,“在下曾经去天香苑看过道友与已死的王道友斗法的痕迹,也曾经沿着张道友逃出西京的路线探查过。唯自问先师传授道法世间罕有能匹敌者,知道道友后方觉愚谬甚矣。今日前来不为别的,只为恳请张道友为唯一开眼界。”还没等张如晦答话,他的手指就已经向前一点,一柄刀柄末端雕有犬首的短刃就从他的指尖飞出,直冲屋子而去。
“先师曾经观《南华经》中庄子三剑有感而发,得铸三刀,以制三剑。此是第一刀!”
那柄精光闪闪的短刃甫一出现,转瞬之间便散出数十条犬影,从不同的方向扑向张如晦所住的屋子。这些狗每条都有小牛犊差不多的大小,虽然是短刃幻化,身上气血却与一些门派精心培养出的异兽别无二致。遇到这样的异兽,寻常的妖魔鬼怪都要退避三舍。有这样多的数量围攻,先天武者恐怕都会被当场咬死、撕成碎片。
一时间,犬群的纷乱吠叫声不绝于耳。
群犬下一刻似乎就要撕破窗户、冲入屋内,突然间“轰”的一声,房屋的整面墙壁齐齐一颤,离地朝着外侧飞来,无数尘土四下乱飞。
张如晦竟是直接做法将一面墙推出、当做自己的武器,想要将那些狗全部压在砖墙下面!
原本一面墙倒下去,对于这些身形壮硕的狗来说并无大碍。只是经过张如晦的法力催动,那一面墙就像是一座大山一样,齐齐将狗群镇压在了下面。有些狗开始还想用力将墙面拱起,谁知道整堵墙此时浑然一体,纵使被狗的身子供出了十数个鼓包,却没有分毫破碎的痕迹。
然而在发现无法突破墙面之后,群犬也不再努力做无用功,反而是偃旗息鼓。只是下一刻张如晦赫然发觉,被自己镇压在墙下的群犬竟然一条也不剩,转眼间就跑了个干干净净。
挖地……不,是土遁!
张如晦心中刚一有想法,双脚同时起跳,间不容发的躲开了两张血盆大口。那几十条巨犬竟是用土遁的方法逃脱了镇压,然后纷纷跳出地面,从四面八方扑向中间的张如晦!
张如晦的身影赫然已经各色的巨犬所淹没,好像随时都会被群犬撕成碎片。突然,一道剑光一闪,上下左右前后,无论什么方向的巨犬都瞬间被剑光扫中,断成几截,朝原先的方向倒飞回去。
万俟唯将手一招,尚未落在地上的犬尸尽数消失,重新化为那柄犬首短刃。短刃贴地飞遁而行,朝张如晦的后辈狠狠刺去。张如晦连看都不看一眼,反手一剑刺出,正刺在短刃的脊上,将短刃刺的就是一歪。
重新落地的张如晦稳稳地站在地上,手持长剑,身上半点血污也无。“辞让之心,礼之端也”不愧是守御至道,虽然后发,却可制敌,纵使敌人数量再多也不在话下。
“犬刃只可制庶人,对上张道友这样的人果然还是差了几分。”万俟唯将犬刃召回,刃面上不再精光四射,显然是受到了些损伤,“下面是第二刀,道友小心了!”
吼!
万俟唯将掌一劈,刀刃尚未出现,一声虎咆却先响彻云霄。这声虎咆一出,平地里就刮起了一阵恶风,直让人睁不开眼睛。张如晦周身的法力竟然都有几分滞殆,运转不畅。
一柄和方才的犬刃有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