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令孜府上,三更时分,尚自灯火通明。
迎门疾驰来一甲胄将军,昏暗中看不清楚来人的脸色,只粗喘着气,禀报道:“田大人,末将刚才接到可靠情报,黄巢聚集千余之众响应王仙芝,现在他们声势浩大,加之屡遭压迫的民众受到地宫蛊惑,纷纷加入其中。短短几天的时间,兵力已过万,我们实在硬拼不起,得谋个良策才是!”
灯火下,田令孜在堂上徘徊不定,颀长的身影错错地散在地上。
次日早朝,文武百官齐聚于含元殿。
田令孜上前,双膝跪在地上,泣道:“启禀陛下,王仙芝率领的军队现已达万余之众,自长垣起兵后,相继攻陷曹州、濮州,今加上黄巢并立,攻郓州、袭沂州,一路势如破竹。陛下,再不能姑息养奸了,百年基业危在旦夕,不可不察啊!”
僖宗冷哼,抱怨道:这个田令孜越来越不像话,朕要是不念你一片忠心,平日里对朕还算不错的份上,平白无故地让朕这般下不了台,就算你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越想越气,道:“够了!黄巢是谁?这人的名字怎么听起来那么熟悉......”
他不敢也不忍处死田令孜,有了这个人,他会多出许多娱乐的时间。
田令孜似乎也明白这个意思,因而每次有事都是他站在前面向皇帝通禀,转眼间见僖宗并无追究的意思,再言道:“陛下,还记得您当年登基的时候,亲手斩杀了颜庆复大将军的人吗?那人好像就叫做黄巢!”
僖宗忧虑地垂下了头,回想起当年那凶神恶煞的眼神,在这大殿之上仍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迟迟地问道:“此人尚在世间吗?”
问了也是白问,这满朝的文武大都是些和僖宗一般,只顾着享乐、游玩,对地宫造反的事情都知之甚少,何况是名不经传的黄巢,更是一无所知。
大殿之上,一会哗然一片,一会又寂静的可怕。
僖宗见这般光景,心里也没了主意,皱眉问道:“爱卿,你先平身吧!依你之见,现在应该如何布防,抵御这帮草寇?”
田令孜得僖宗允诺,站起了身子,道:“陛下,左金吾卫上将齐克让可但此任,此人才智卓绝、兵法娴熟,应该能与陛下分忧。”
“嗯!就依爱卿所言,封他做泰宁军节度使,择吉日誓师出征,定要清缴这般草寇。整天弄得朕心神不宁,实在可恨之极。”僖宗吩咐完之后,转身从含元殿侧门出去了,这些事情他只过一下嘴瘾就够了,
田令孜定会替他做的有模有样。
田令孜摇了摇头,他怎么还是和以前一样像个孩子,垂头丧气地也出了含元殿。
要做明君不容易,但是要做一个清闲的帝王,首先君臣之间的默契很重要,这点无疑僖宗已做的神乎其技,没人可以超越。
八月,不归阁!
卜渊走地很稳,一步一步不紧不慢地踏进大堂里,见王仙芝正在看书,退身欲走。
隔着门窗,王仙芝遥遥问道:“是卜渊吧,什么事?”
“阁主,刚才京师传讯说朝廷将派大军清缴咱们,小的特地前来通告阁主......”卜渊回答的很小心,多余的话直接就停顿了,不再接下去。
王仙芝迟疑着放下了书,若有所思地捧起茶碗,抿了一口。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他想过这些,只是没有料想到会是这么快,现在是骑虎难下,绝对不能坐以待毙,得早点盘算后路才行。
卜渊很恭敬的候在一旁,一直等着王仙芝的回音,很长一段时间过去了,只听王仙芝道:“卜渊你先下去,传夏侯重明来见我!”
“是!”
从堂上退了出去的卜渊,转身急匆匆地去找夏侯重明去了。他知道这次和往常不一样,若稍有延迟,很可能地宫地这些人全都会丢掉性命,故而接到王仙芝的命令的时候,他一刻也不敢耽搁。
一盏茶的功夫过去了,秋天特有的金色光芒折射进了王仙芝的书房,他兀自看着书籍,可是面色较先前紧张、焦灼了许多。
“阁主,您找我?”
突然门外传来了夏侯重明的声音,王仙芝这次并不答话,反而将手中的书放在桌上,打开书房门,萧然走了出去。
夏侯重明见王仙芝一反常态的样子,心里不由地泛起疑问,只见王仙芝径直越过在门旁等候的他,在花厅中停住了脚步,没由头地问道:“重明啊!你们五堡现在就只有你跟着我了,你可曾后悔过?”
这算什么?试探还是质问。
“阁主,说的这是哪里话?重明这条性命虽然是向麒麟所救,可这几年承蒙阁主有意栽培,属下感激不尽,誓当为地宫肝脑涂地,方称本心。”夏侯重明皱了皱眉头,不及遐想,一脸惊慌地言道。
王仙芝冷哼了一声,笑道:“肝脑涂地?言过其实了吧!你的那四位兄长不得不说,他们有些侠义风范,因此叛出地宫也有人能收留。可你就不一样了,
你为了名利,竟然连自己的结义兄弟都下得去手,试问江湖之中谁愿意留你。”
夏侯重明听着王仙芝的谩骂指责,只能忍着,瞧他到底要说些什么,可饶是如此也是暗自捏着一把冷汗,极怕自己又做错了什么,虚心地喊了声:“阁主......”
没有后话,他实在想不出自己做了些什么错事,能让王仙芝这样羞辱他。当然,这些话当然只能在他心里说一下,绝对不会说出口,他还没傻到那个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