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洵耐心听着她微蹙秀眉念念叨叨,饮尽杯中茶水笑了一笑。
到底也还是十六岁的小姑娘,说到事了不免抱怨上几句。
牡丹兀自说完话,似乎是后觉自己有些多言闲事,抱歉地朝秦洵笑笑,又道:“不过秦三公子这样教养的世家公子,怕是会觉得像我这样为了过活而委屈自己卖艺讨钱的法子是在自轻自贱,不大能苟同我们这些市井粗鄙之语的,牡丹多言了,公子见谅。”
“牡丹姑娘看得透。”到底身份与经历不同,秦洵确是不能完全与其想法一致,却是着实有些欣赏这青楼姑娘的心性的。
“公子与我可不同,谁人若是像我自小长在市井里又被卖进这种地方,什么牛鬼蛇神都瞧了个遍,待这些事情或许也会跟我一样的心思。我倒是偏爱与你们这样的公子郎君闲叙的,你们叫我看得舒坦,这里,”牡丹伸手往秦洵眼角处做了个手指轻点的动作,却有分寸地并未真触上他肤,“既无贪涎猥琐之色,又无轻蔑自矜之意,我很喜欢。”
从满芳庭出来时夕阳已落,暮色轻笼,混乱亦散去,倒是还听得那被打散摊位的水果贩子骂骂咧咧道今日倒霉,秦洵晃悠着回了将军府,管家阿伯正立于门口叠着手焦急张望,一见秦洵回来长舒了口气,忙道:“三公子可算回来了,您这一出门又不交代去了哪,眼下都在张罗晚膳的时辰了还未归,上将军都急了,您若是再不归,怕是府上便要差人出去寻了。”
晚归于这时辰也有些在秦洵自己的估摸外了,他露出个讨喜的笑给管家阿伯致了歉安抚几句,没来得及回洵园,拎着包裹便去了饭厅,好在晚膳还在摆盘,并未是叫众人干坐着等他动筷。
秦洵坐在了秦振海右手边空位,唤了个家仆将手上包裹送去洵园。
“买了什么?”秦振海观那包裹似是裹了个四方锦盒,只是不知里头为何物。
“不是要去看望老人家吗,择了茶具给外祖父,他老人家好这口。”秦洵拿起筷子竖抵在空碗里,对秦振海道,“你吃饭啊,我都饿死了,你做老子的不动筷儿子又不能先吃。”
这小子怎么跟父亲这样说话。谷夫人皱了皱眉,见丈夫居然没说什么,眉头又皱深几分。
“吃吧。”秦振海搛了一筷子菜进秦洵碗里,顿了顿又问,“那你祖父呢?”
“他又不喜欢我,我讨好他做什么?”秦洵说得漫不经心,亦毫不客气地应声做了饭桌上第一个动筷的人,吃掉了秦振海搛进碗里的菜,抬头见秦潇身侧今日将秦商抱坐腿上的年轻女子正在看他。
女子一身鹅黄裙衫,模样秀丽,正是秦潇之妻谷时。
见秦洵看向自己,谷时朝他笑了一笑,轻轻扒了两下怀中儿子低垂的小脑袋:“商儿,是不是还没同三叔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