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洵逗了他,心满意足,伸手过去将他袖子压在桌上,手指轻轻摩挲着上面的金线绣花。
齐璟衣裳的质地是上乘的,绣线自然也是良品,光一照便会反着莹润之色,很是好看,秦洵爱不释手,这样肆意地摸他衣袖,齐璟竟也什么话都没说。
秦洵哪里会不晓得齐璟今日忽然同他说起情爱之事意指何为,无非是怕他分不清楚情义与情爱,担心他对他们之间明显超出亲属友朋界限的亲昵程度没有自觉罢了。
怎么可能。
齐璟说得没错,秦洵心里比谁都透亮,他清清楚楚地明白,自己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思去与他亲昵,也大概摸得清楚齐璟心里是个什么样的想法。他能像如今这样放肆,大半原因是齐璟无底线的纵容,他暧昧,调笑,狎昵,随着年岁渐长,言行愈发过火,齐璟口中频频阻拒,却从未真正有过排斥之举。
说起来,齐璟对秦洵的容忍度确实放得很宽,宽得几乎可以直接说没有限度。
齐璟啊,你总是这样心口不一,欲拒还迎的,是存心不想叫我放过你啊。秦洵手里无意识地摩挲他衣袖,盯着他在烛光下忽明忽暗的清雅眉眼出神。
齐璟有些轻微的洁癖,因此在外人看来,齐三皇子虽是令人如沐春风的温润品性,却是总也有些拿捏有度与人持距的疏离感。唯有秦家的三公子是他的例外,二人从小一处长大亲密无间,若说有谁人敢毫无顾忌地与三皇子使皮亲昵甚至将一贯脾性温和的他惹出火气来,天下怕是就秦洵一人。
并不是齐璟脾气太好才对他诸多容忍,秦洵还小的时候就知道,齐璟这个人,不是什么温柔无害的善茬,在他们七八岁那一回,齐璟阴沉着稚嫩的小脸,一手搂着害怕的他,一手将那条细细的小蛇活生生捏死的时候。可当齐璟那时偏头看到怀中怯怯瞧着他的秦洵,眼中阴霾散去温情柔柔化开,同他轻声说“我在,阿洵不怕”,秦洵竟真的半点也不怕他,更往他怀里贴紧了些。
无论怎样,他待我好。
栽了啊,秦洵叹息。
一个惯以温柔作伪的人,能掏出他真心实意的温柔来待你,栽死在他手上也不丢人。
人总是趋向于习惯的印象,就好比一个劣迹斑斑的人很难叫人相信他会改邪归正。相同的道理,一个常年儒雅浅笑的贤善之人,也不大容易叫人相信他会做出狠戾之举,一个不学无术的花花公子,便没人会去想他能掀起什么风浪。
某种方面来说,他和齐璟默契是极好的。
只是默契好不一定总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有些事他早早便已不满足于仅仅是不言不语的默契了,好在到了如今,齐璟终于也会有了与他相同的不满足。
齐璟,这都是你放任我的,你自找的。
“做什么看着我发笑?”齐璟问。
秦洵歪着头,笑弯眉眼:“你好看啊。”
齐璟墨黑的眸子在烛光下隐隐沉沉,似是轻轻笑了一声。
秦洵顺手往他袖子上扒了两下:“齐璟,今日你到许府接我只在门外等的,你猜我在里头遇着谁了?”
秦洵坐的方向背对厨房方向,齐璟坐他对面,是面对厨房那边,见着厨房的帘子再次掀开,孙伯端着盘子向他们这边走过来,身后跟着一个同样穿蓝布衣裳端着盘子的中年妇女。
“遇着谁了?”当他是闲着叨叨话,齐璟随口顺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