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似
是念起什么,拉过弟弟手腕将他带至屋外一处树下,边走路还边不相让地回敬:“秦微之胆大也是你胆大,往皇帝儿子头上打主意。”
“啧,所以你我是亲兄弟啊。”
“亲兄弟明算账。”秦淮放开他手腕,眉间颇有不耐,“嘱你个事别忘,记得回去叫你的好夫君把他烂桃花处理处理,中秋朝宴之后这些时日,燕家那燕芷从隔壁女苑下了学来扰燕回,不知多少次,我见她烦,又不能明着烦那相门千金况且还是燕回侄女,憋得慌。”
燕芷来找小叔父燕仪礼为的什么,秦洵用手指头都想得出,燕仪礼与秦淮走得近,秦淮又与齐璟走得近,这不死心的燕芷小姐是想从亲叔父这处下手,想托秦淮给齐璟传一传情说一说亲吧。
秦淮一来心知齐璟是与自己三弟两情相悦,二来每每燕芷来此都耽搁自己与燕仪礼的相处时间,他本就不是个好脾气的人,看在燕仪礼的面子上勉强端着笑忍下,心下积厌多日。
秦洵此前被长兄嘲了句意味暧昧的“没出息”,此时见着在燕家想与齐璟结亲的事情上,先憋不住恼火的是长兄秦淮,他竟有些恶趣味的好笑心思,忍不住又“啧”一声:“麻烦呀,左相孙女,千金小姐,怎么处理?一来不能直接把她咔嚓了一了百了,”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接着笑道,“二来人家怎么说也尚未明示心意,总不好叫齐璟先开口给句回绝吧,人家没说想嫁就回绝人家,这不是显得自作多情还不要脸。唔,换作我倒是不介意这样不要脸,齐璟就不行了,他可要脸了,别指望他做出这种事。”
许是给学生们讲学告一段落,燕仪礼手执两卷书册暂回屋来,行近后看见他兄弟二人立于树下形似交谈的模样,稍稍一愣,继而温和笑道:“微之今日又来此探望?”
秦洵拢了袖给他见礼:“见过少傅。”
燕仪礼回了礼,抬头见秦淮勾着笑揉了把弟弟头发朝自己笑道:“给弟弟说两句体己话,你先回屋歇着,我给你备了壶热茶在桌上,润润嗓子,待会儿你不是还得继续讲学。”
燕仪礼望了一眼他身边的弟弟秦洵一副天真无辜表示“我没听出奸情”的神情,略有羞赧道了句:“子长体贴。”便颔首致意没入自己在御书馆休憩的这间屋中。
少傅先生的身形进屋后在卷帘窗口一晃而逝,秦洵怪声怪气学着方才他的语气调笑一句:“子长体贴。”当即被长兄一记用力的板栗敲上额头,他不满道,“一个你,一个晋阳王叔,你们每次敲我都这么大劲,就不带心疼我的,还是齐璟好,他从来不舍得用力。”
秦淮摩挲着下巴,忽然意味不对地笑出来:“当真?他待你何时都不用力?”
秦洵哪里听不出长兄话里的荤味儿,这一听又叫他回想起昨夜关于“有无出息”的一场旖旎,他咬着牙笑了一下:“自是除去那种时候。”
昨夜始时他玩笑几句“出不出息”、“身上身下”,说完他就抛去脑后享受着齐璟伺候他,谁知齐璟竟是念在心上,意乱情迷之时猝不及防一翻身让秦洵骑在了自己腰腹上,笑得人畜无害:“你若是欢喜瞧我在你身下,如此倒是勉强可行。”
那时秦洵还腾出工夫在脑中想了一回,齐璟这个人,整日一副白衣温润不染纤尘的模样,可若是切开来看八成是黑透了,他忽然就觉得自己当初被广陵公子文绉绉暗损得冤枉,一肚子坏水的分明是齐璟才对。
其实他早前便有些直觉,虽说齐璟平日里脸皮薄说不出口什么孟浪话,口上交锋总是落自己下乘,常常被他调戏两句就羞得面上飞霞,然真到了床第之间,或许自己才是落下乘的那个。
昨夜事后他有气无力瘫趴在齐璟胸膛上,一个劲道着再也不要出息时,心中感慨自己这直觉真是准得吓人。
秦淮话音又起将他拉回神:“说起来,你自己呢,你招的那位户部尚书家千金可是打发了?我瞧着中秋朝宴之后,那位郭尚书既不再跟家里人打探你,也不琢磨着给我引见他夫人的外甥女盼我早日成家了。”他说着下意识瞥了眼卷帘窗子,似乎是想瞧一眼屋室里的燕仪礼可在近处。
“郭薇小姐?”秦洵抬手探了探身旁树杈高度,稍稍往地上一蹬借力,掠身上了根矮处的杈干上坐着晃腿,俯视着秦淮笑道,“说起这位郭薇小姐,闲谈一番我其实是挺欣赏她的,这姑娘性子潇洒得很,还讲道义,说清楚就断干净,半点不拖泥带水,虽不得结为连理,我却是很愿意与其结交作友的。”
将燕芷与郭薇一比,当真是高下立见。
他同样瞥了眼燕仪礼屋室的卷帘窗子才接着往下说:“中秋朝宴那时我借着说笑明白告诉了燕芷,道是齐璟心上有人,原指望燕小姐能识趣些的,不曾想有些难缠。大哥你说,要不我叫人当真把她悄悄咔嚓了拉倒?”
他将含着杀意的言辞说得那样轻松玩笑,秦淮心下一凛,仰头看向坐在树干上的弟弟时微微蹙眉:“不准胡说,也不准乱来。”
秦洵一摊手,无奈模样:“那就姑且忍忍了。”
秦淮眉心皱舒几回,开口却只道:“你坐稳当些,摔下来我不接着你。”
秦洵私下笑说过他这位长兄“铁石心肠”,秦家人里也确实秦淮与秦洵兄弟二人最为淡薄情感,秦淮偶尔端着天衣无缝的温良笑容将亲缘道义提上口与外人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