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免被人当成小偷,玉枝每推开一道门之前都会先敲门,并喊一声“祖母”。
玉枝前世就姓上官,对刘家的祖母上官氏有着莫名的亲近感。
玉枝最先推开的是最高最大的土胚房,房里摆满了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瓷器,这些瓷器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通体七彩,与周围灰蒙蒙的主色调显得格格不入。
不过,这些瓷器虽然造型漂亮,颜色绚丽,但都堆满了灰尘。
想到先前在赵家时宝枝曾说刘家世世代代烧制远近闻名的“七彩瓷”,日进斗金,玉枝不禁有些愕然。
想象着刘二的先祖们烧制七彩瓷的种种画面,玉枝继续挨个推门寻找上官氏的房间,不料竟不小心推开了刘大和吴氏的房间。
肉香扑鼻的屋里,夫妻二人正与刘太平蹲坐在一个小小的锅炉前吃饭,锅里煮的正是猪蹄。
冷不防看到突然开门的玉枝,正双腿屈膝蹲在地上吃得狼吞虎咽的刘二吓了一跳的同时竟已跌坐在地,口中装模作样地哀嚎:“哎哟,我的腿好疼啊,娃他娘,你倒是赶紧煎药啊……”
同一时间,反应过来的吴氏已经慌慌张张起身将房门关上。
“闭门羹”的狼狈感觉让玉枝灰溜溜后退好几步,可一想到大家都说刘大被刘二打得瘫在床上,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在赵家,玉枝早已对宝枝为了偷懒而各种装病见惯不怪,如今见到了刘大,她顿时就恍然了,敢情刘大瘫倒在床竟也是装的!
“都那么会偷奸耍滑,不愧是夫妻俩!”
玉枝暗暗摇头,心中腹诽,这次她不敢大意了,推门之前一定先喊几声“祖母”。
终于等来其中一个房间里有苍老的声音回应之后,玉枝这才赶紧端着碗里的玉米面糊进门。
上官氏居住的房间比玉枝和刘二的新房还要低矮老旧一些,因背阴而建,屋里的采光很不好,显得异常昏暗。
年迈的上官氏头发花白,衣裳破烂,躺在床上的她看起来面容憔悴,精神萎靡。
玉枝听红参说过,上官氏祖籍北方的凉州一带,年轻时是行走江湖的侠女,一路向南闯荡,来到益州下辖的奇侠镇结识了刘二的祖父。
刘二的祖父当时正值年富力强,而且七彩瓷远销南晋诸州,风头正盛。
两人婚后不久,天下大乱,刘二的祖父和上官氏无奈之下只得搬到烂桃村,可惜刘二的祖父命短,没过几年安稳的日子便因病一命呜呼。
上官氏独自一人拉扯刘二的父亲,日子过得越发艰难。
时至今日,年过七旬的上官氏孤零零地躺在榻上,再没了几十年前的女侠风范,满脸的皱纹和沧桑让人看得心酸。
目光落在玉枝的身上,上官氏用近乎沙哑的苍老嗓音艰难开口:“你就是老婆子我的二孙媳妇赵玉枝吧?长得真俊。”
规规矩矩地将玉米面糊奉上,玉枝一脸恭敬地道:“祖母,孙媳妇给您送早饭来啦,您还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孙媳妇一定照办。”
上官氏看也不看玉枝递来的玉米面糊一眼,她含着笑不停地上下打量玉枝,自言自语般道:“身材婀娜,举止端庄,性情温和,面有富态,难得的旺夫相,不错!不错!不错!短命的老鬼,都几十年过去了,你的儿孙总算娶了一门像样的媳妇。老话说得好,嫁夫不慎悔一生,娶妻不贤毁三代,如此看来,老刘家总算是熬到头了……咳咳咳……”
似是因为激动,话音未落,上官氏已经咳嗽起来。
玉枝吓得不行,忙上前轻拍上官氏的后背,急声道:“祖母,家里可备有药?”
“不妨事的。”
上官氏微微摇头,紧接着艰难地从枕下拿出一方锦盒递给玉枝,语重心长地道:“孩子,这是祖母送给你的传家宝,你且收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