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惧攫住了她的心脏。她一言不发的飞奔下楼,直觉告诉她叶子跟那棵树一定有什么关联,而当她的双脚踏上无数次来过的草坪时,仰起头的她失去了言语的能力。那棵高大而给人以没来由安全感的树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一夜间消失的无影无踪,草坪上也没留下树桩或是什么的半点痕迹。她一度以为这一切是自己的一场荒唐的梦境,她用力掐住小臂,但没有醒来。
她失魂落魄地半跪在草地上一言不发。
后来同事告诉她,院子里从来都没有过什么树。
但叶子仍旧存在。每天来上班的她都会看到那片叶安安静静地呆在桌面上,也仍旧只有她能看到那叶子。她几乎能够确信自己是受了什么异常的影响,不过管他呢。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树消失后,她仿佛感到自己内心的某种根基受到了强烈的动摇,或者不如说,她人格的一部分正随着那高大乔木的消失而一步步走向灰飞烟灭。这不是坏事,她一遍遍告诉自己,能看到树的状态才是某种异常,这不是坏事。
她考虑过是否要把这种异常告诉上级,毕竟这大概能算的上是梦境影响,或是现实扭曲什么的了。但想想这多半是白给自己添麻烦,最坏的情况自己恐怕会被赋予一个编号,于是她噤了声。
她仍旧每天在看到叶子时把叶子拣起,有时放入口袋,有时夹入笔记本。被做成标本的叶子本应不会再有什么变化,而让她感到疑惑的是,那片叶子似乎正在逐渐枯萎。从她首次见到那片叶子时完美的金黄,一点点渐变成生命力欠乏的枯黄,像是过不了几天就即将被碾成碎片化为尘埃。
有什么要彻底破裂了吗?
她想搞清楚一切,但她明白自己无法搞清楚一切。
神明,梦境,逆梦境,逆梦境学。她所在的工作室是否曾经有从事梦境相关异常神明的人?
,秋日,紧捏在手中的书签。
柔顺的黑发,别在耳边的发夹,柔和而腼腆的笑容。
那是谁呢?
她在短暂的午后小憩中惊醒,模糊的关键字成片地在她的脑内浮现。这天她把叶子放在了自己左胸前的口袋,植物标本正比谁都要近地感受着她心脏的律动。
这是什么鬼话?她在意识到自己想法的片刻,感到几分不可思议。这是把那片叶子当成人了吗?
当成……人?
自己面前的办公桌真的始终没有谁存在过吗?
办公室中空无一人,她猛地起身,双手撑住桌子探头紧盯着前方虚无的空气,仿佛那里真正有谁的存在一般。而在她的面前,一片叶子悄然间打着旋儿落下,轻飘飘躺在了办公桌上。
“……l。”
她无意识地吐出了这样的音节。
而那片叶子再度打了个旋儿,无声地浮了起来,像是有谁在空气中托着它一般。她呆愣着盯住那片叶子,数秒后如同大梦初醒地奔跑起来,夺门而出踉跄着跑下楼梯,躺倒在空旷的草坪上。
树并没有回来。
而她想起了什么。该死,她为什么会想起这些?
l。是的,l辞。,拥有没什么用的现实扭曲能力的,能让一片叶浮在半空的,她的前辈。
林歌辞并非一个格外优秀或是惹人注目的前辈,但是她最为喜欢的前辈。是想要相伴一生那个意义上的喜欢,她心知肚明。
这种情感在丹妮莉丝绝不应该出现,毕竟谁都清楚伴于身边的同事第二天就可能丧身在某场突如其来的意外中,或者是受某个梦境影响而成为他们的处决对象。但她无法控制自己如同野草般蓬勃生长的感情,即使如此,她也并不敢多做出什么表示,仅仅是在离前辈没多远的地方始终沉默地注视着前辈。
她想前辈的存在,大概便是她始终无法消除的,身为“人”的感情的最牢固的根基。
她是如此喜欢前辈。她记下前辈的上班时间,每天都定好闹钟,只为了制造在楼下与前辈的笨拙偶遇,而多数情况下,她甚至不敢开口打个招呼。她每个节日都会给前辈准备礼物,零食或是服装,也有过首饰,而那些多半都最终躺在她的抽屉中一次都没能见天日。例外的是一个小小的书签,她想前辈可能会很喜欢这种小玩意儿,于是在新年时把书签送给了前辈。
即使是把礼物递出手时,她也没敢抬头看前辈漂亮而清澈的墨色眼睛。
事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不对的呢?她已经记不清时间了。某日前辈被派去研究一个她连编号都不被允许知道的异常,或许是一周,还是两周之后,她在午餐时向同事提起林歌辞这个名字,收获了一声疑问。
“那是谁?我们站点里有这个人吗?”
那个下午她疯了般敲开每个办公室的门,对每一个她能见到的人一遍遍重复林歌辞三个字,直到她确认了除她那位同事以外的所有人都还清楚地知道林歌辞的存在后,她才松了口气。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因为别人的一句话而慌张到这个地步,或许只是因为,那是林歌辞。
而事况的发展很快便超出了她的想象。几天后她再度向他人提起这三个字时,几乎每个同事都一口断定,这是他们从未听过的陌生音节。她慌慌张张跑回办公室,看到前辈仍旧安静地坐在原地,好看的墨色眸子里盛着明明白白的绝望。
拜托了,只剩下你了,请别忘记我。
前辈以口型这么说。
或许不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