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淡薄的金黄色阳光斜斜地射入了病房里。
医院寂静的走廊里,也开始有了陆陆续续的人影……
斜靠在床沿上的何江洋晃了晃脑门,甩掉盘旋在意识里的倦怠,又抬起手腕看了一眼腕上的罗西尼名表,制作精致的表针已指向七点,再呆一会儿,他就该去上班了!
黯沉的眸光微微敛起,他低头,看了一眼床~上正熟悉的李潇——
昨晚,抱着她冲进医院,眼睁睁地看着她一身遍体粼伤、奄奄一息地躺在病床~上,何江洋的眼底流露出了一种莫大的、前所未有的自责感与疼痛,甚至,无法原谅自己在一气之下将她伤成这个样子。
他没有脸再见她,也不敢面对她醒来后的目光。
此刻,静静地凝视着她沉睡的容颜,看着她浑身缠满了密密麻麻的雪白纱布,未愈合的伤口上犹是渗出点点鲜红的血丝……
何江洋痛苦地闭上了双眼,他还记得,记得那样刻骨铭心、没齿难忘:
昨夜,他禁不起李潇一再地恶意羞辱,突然性情暴戾,竟是一阵挥汗如雨地对她肆意鞭笞,在她雪白的身体上鞭下了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血淋淋的伤痕,其中的裂痕,几乎不能示人。
他永远也忘不了当医生和护士在看到李潇身上的伤口时,曾用一种如何异样又鄙夷的眼光来看待自己的!就仿佛他是那种无能而遭人唾弃的典型家~暴份子!
修长的十指紧紧地握成了拳状,用力到指节深深泛白,何江洋心中一阵阵剧痛,缓缓地睁开双眼,打算再看一眼那刻深深镌刻在自己心底的丽容——
只看一眼。潇潇,就只是最后再看一眼,我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一片暗淡疏离的晨曦光晕中,他修长干净的指骨微微张开,颤抖着抚上了女人苍白的脸蛋,温热的指尖爱怜地一寸寸划过她熟悉而令他迷恋的肌肤……
是他轻颤得太厉害了吗?
病床~上的女人竟吓得突然一个剧烈的痉~挛,嚯地睁开一双满是惊恐骇然的眸子!
“不要——不要再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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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潇自梦中的一阵疼痛难忍中幽幽地醒过来,掀起沉重的眼帘,却在见到眼前出现梦厣中狰狞残佞的脸孔时,忽然就慌了神,惶恐地躲开男人暗沉的眸光,头皮竟隐隐地发麻,攥在医院雪白被子上的双手,也开始不受控地剧烈颤抖了起来……
撇开霍天远显贵的出身、雄厚的家产不说,就是单凭他一表人才、精健挺拔的七尺昂藏之躯,她也是爱极了的。
他的冷峻、他的高贵,他一沉眸间的魅~惑……是每一个怀春少女心中渴慕的童话王子。
如果不是认识何江洋在先,她想,她和霍天远会是最完美、最耀眼的一对!
可是,命运总是爱捉弄她!
是何江洋先紧紧地抓住了她的手,在后来八年的岁月里,她总也没办法真正地摆脱这个男人!
明明知道她不想失去霍天远,也不可以失去他,只有嫁给他,她渴望的希望、金钱、地位……才会唾手可得,梦想成真。
而心生妒恨的何江洋,却差一点毁了她唯一可以吸引霍天远的这张脸和这付身躯,也差一点毁了她日夜期盼的美梦!
男人可怕的大手——犹是染满她鲜血的大手再抚上她冰凉的脸颊时,李潇吓得余悸未消地尖叫出声,“不要——不要再打我——”
她的声音,濒临绝望而又充满了哀求,一句句刺穿进何江洋的心里。
他想起,第一次在c大的公共课室里见到这个女子时,她扬着一双明眸大眼地问他,“学长,我可以坐你旁边吗?我知道你,我们c大的风云人物,可我并不是想和你传绯闻,而是教室里真的没有别的位置了!”……
他一直都知道,她是个勇敢自信、永远只追求和坚持自己想要的女子,她热情、媚惑、大胆、直接、敢爱敢恨,甚至毫不掩饰自己容易见异思迁的坏毛病,可他却一直心甘情愿地受她吸引,也曾试图去驾驭她,但却一次次地失败了,这是她的错吗?
又看到她此刻犹如惊弓之鸟般地惴惴不安、泪流满面地惨兮兮的样子,心里不禁再次涌上浓浓的愧疚与自责,就连之前不能释怀的怨气也消散了大半!
他自嘲地扯了一记嘴角,他有什么资格来破坏她满心期待的幸福?
他原本就不属于这个城市,也没有打算过要为任何人伫足,潇潇既然找到了她想要的幸福,他唯一能做的事,就是应该高高兴兴地祝福她,不是么?
何江洋黯然地抽回自己的手,轻轻咳嗽了一声,他润了润喉咙,真诚地说了一句,“潇潇,对不起…昨晚,我……”
哪知,李潇一听他提起昨晚,苍白的面容顿时大惊失色,不可自抑地陷入了深深的恐惧中!
她一下子从病床~上坐起来,整个人颤抖地瑟缩至床的一角,又一脸防备地紧紧抱紧了身上的被子,连嗓音都在发颤,“不要——江洋,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你放过我吧……别再打我……”
何江洋顿时心如刀绞:没想到,他留给潇潇的最后记忆,竟是这样残暴的噩梦!
潇潇,如果我早一点放手,你是不是就能只记住我的好,只记得我们曾经所有的快乐时光?
脑海里,不知怎么就响起了阿木那悲伤的歌声,
“……如果两个人的天堂,象是温馨的墙,囚禁你的梦想,幸福是否象是一扇铁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