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声戛然而止,只剩余音袅袅。
陆青山只看见刀斧加身,动弹不得之际,周围的一切却同潮水般褪去。
“呼哧”
“呼哧”
汗透衣衫,浑身力竭,陆青山喘着粗气,脚下一个不稳,跌坐在了地上,只觉得浑身燥热,“咚咚”心声贯入脑中,皮肤下青筋起起伏伏,行如虫蛇,恐怖异常。
“青山,速速周天行气!!!”
又一声大喝传来,陆青山急忙收束精神,盘膝打坐,以神念运气。
肉眼可见,汗水渐消,起伏的胸膛也逐渐平稳,如此一柱香后,陆青山长呼了口气,这口气直出了十多息之久。
心中暗道好险,不过是误入琴音,竟能激得灵海动荡,幸好有三哥儿出言提醒,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陆青山觉得灵海已经稍加稳固,便睁开双眼,站起身来,发现三哥儿已不在身边,便沿着路径继续往里走去。
再多一个转角,拨开挡住路途的三两桃枝,便看见一座小屋。
小屋不大,样式、大小与师门的竹屋类似,不过不是竹制,而是木制,屋顶则是铺的瓦片,门窗雕着繁复的花纹,陆青山从未见过此类的装饰,只觉得虽是普通木门,却自有富贵之气。
小屋周围与桃林间有一圈空地,空地上也同样铺了青石板,其上有一竹亭,此刻亭中正有二人。
“青山,过来,与先生见礼。”
陆青山看着李子三招呼自己过去,有了刚刚的经历,可不敢托大,疾步走向了亭子。
在三哥儿身旁站定,也不敢拿眼去瞧,看着自己脚尖,拱手行礼,恭敬道:
“青山,见过先生。”
“青山?”
“是的,先生有何嘱咐。”
“你刚刚在琴声里听到了什么?”
“呃……”
“你如实说就行。”
“小子听着琴音,只觉得身陷战阵而不能脱身,周围尽是厮杀、呐喊、挣扎之声,视桃枝草叶皆如兵卒刀剑,若不是三哥儿出言救我,怕已丧命于琴音之间。”
“你可曾学过音律?”
“小子不曾学过。”
“哈哈哈哈,你抬起头来。”
闻言的陆青山缓缓抬起视线,终是看清了眼前的六艺先生。
一身素色的麻布衣衫,宽大松垮却又贴身端正,面容和蔼,双眼噙着笑意,眉宇间泛着英气,又透着清贵之气,只是眼角的皱纹与脸上的褐斑,无不显示先生年纪不小,但是顶上却无毛发,而是如那和尚般,有着光亮的头皮。
“可是没见过如此老的和尚?”
“小子不敢。”
“哈哈,你不用怕我,我并非修行中人,适才不过是因为你的神念与琴意相合,知琴意方能为琴音所扰,你看这个木头,根本不懂琴意,对牛弹琴不过如此!”
陆青山看着之前和蔼的先生,说到三哥儿时,瞬间板起脸,想着三哥儿不知道与先生之间,发生了什么,以至于先生到现在还念念不忘。
“想不到游哥儿,终于收了个有些天赋的弟子,虽然他音律不通,却总能在作曲之道上予我以启发,只是这些终究是他所作,有你在,我也好将这些都替他传给你。”
陆青山不知道先生说得是何物,只能再次拱手行礼,道:
“青山先谢过先生传道。”
六艺先生点头示意,转而对着李子三问道:
“红儿呢?”
一旁的李子三听得先生问他,一个激灵,忙拱手礼道:
“红姐儿去置办先生的酒食了,一会儿便到,嘿嘿,我还给先生准备了好酒,我青山弟弟天赋高人,不仅修行了得,酒道更是天才,今日还夺了那酒魁之名。”
陆青山本是看着三哥儿拿出酒葫芦,点头哈腰的马屁模样有些诧异,听到他说到今日酒魁之事,急忙辩解道:
“先生莫听三哥儿胡言,今日不过与镇上酒家切磋一二,酒魁可不敢夺。”
“嘶”
看着六艺先生一口将三哥儿倒的一盏米酒饮尽,意犹未尽的闭眼回味,便知道六艺先生怕也是个酒中老饕,当下收了声,和三哥儿一起盯着先生,等着评价。
“嗯……没尝出味道,再倒点。”
李子三一个趔趄,差点倒在地上,只好上前倒酒,只是看着酒葫芦里“滴滴答答”留出的酒液,颤着声说:
“先~生~,酒……”
“酒怎么了?”
“没~没~了。”
一阵寂静,只有酒液滴落的声音。
“滴答”
“滴答”
陆青山缩了缩脖子,只觉得一股看不见风暴在小小的竹亭内,打着旋儿,越转越大,突然一声声嘶力竭的大叫声响起。
“黑螭,救我!!!”
只见声起时,李子三身形一隐,凭空消失,瞬间被黑螭拖入了虚空中。
说时迟,那时快,也不见先生如何动作,仍旧是闭着眼,右手向身侧一抓,小臂以下消失不见,竟是探入了虚空。
看先生眉头舒展,像是抓到了什么东西,右手缓缓收回,小臂也是慢慢具现,然后是手掌,尽头则是被掐得面红耳赤的三哥儿。
同样是被掐,与被红姐儿抓住不同,此次三哥儿似乎并不打算反抗,看着有种视死如归的决然和习以为常的淡然,是的,两种截然不同的表情,都是三哥儿此刻真实的写照。
不是说好的不是修行中人吗?不是和尚吗?怎么又是喝酒?一言不合又是暴起抓人??杀鸡儆猴吗?如此想的陆青山不由脚趾一扣,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