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上桌吃饭,俩人谁都没有要主动搭理对方的意愿。
梅姨似乎也感受到这一屋的低气压,把饭菜摆上桌便匆匆离开。
一顿饭吃得无比沉默,俩人犹如素不相识凑到一桌的食客一般,连眼尾视线都吝于分对方半点。
吃完饭,穆舒遥把碗筷收进厨房洗好,将刚采购回来的两袋物品一样样拿出来,准备分门别类放进冰箱里。
当她把马蹄粉和解酒药材掏出来时,手略略顿了一下,想着干脆把它们扔进垃圾桶算了。
她踩着垃圾桶踏板顶开盖子,眼看手里的东西就入桶了,却突然把手收了回来,将东西塞进了冰箱。
毕竟,这些都是她辛苦挣来的血汗钱,可以不给他吃,她自己全部吃光光不就行了?
穆舒遥以为,这回气得宁泓捷够呛的,大概得晾她十天八天,恐怕,得等到她旅游回来,他才解气并淡忘张皓冠的事。
然而,她这次却是估算错误。
等她把买回来的东西收拾好,平时这个时候多数在书房加班的宁泓捷,今天竟然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拿着iad不知在看什么。
见她出来,朝她招招手,示意她过去。
穆舒遥挺想硬气一回不理他,但转念,何必呢,关系搞僵了,受罪的终究是她自己,而且,横竖还不是她要去哄?
她不情不愿地走过去,在他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坐了下来。
宁泓捷抬起眼皮剜她一眼,语气倒还算温和。
“过来……”
穆舒遥按捺着性子问他,“干嘛?”,嘴里问着,慢吞吞地挪了过去。
宁泓捷把手上的iad往她眼前一递,“仔细看看,你想和哪个合作?”
穆舒遥莫名其妙地扫一眼屏幕,只见上面一长串的名单,无一例外,全是什么娱乐公司、什么艺人工作室或经纪公司之类的。
她呆了一下,然后很快反应过来,把iad往他手里一塞,绷着脸斩钉截铁地道。
“宁总,我不需你这样!”
宁泓捷一脸意外,半晌,才微微偏过头来,抿着唇一脸不悦地看着她。
穆舒遥心情也不太好,俩人互不相让地对视了数秒,终是宁泓捷沉不住气,沉声质问她。
“怎么,张皓冠帮你,你就能愉快接受,我帮你,反倒接受不了?”
从他隐忍的神色,穆舒遥能感觉得出来,他已经处于爆发的边缘。
可人与人之间,向来有亲疏之别。
一般来说,愈是亲密的人,就愈不会客气、愈不会斤斤计较。
愈是生疏之人,愈习惯于用利益交换来衡量及平衡彼此的关系。
因而,在宁泓捷看来,穆舒遥欣然接受张皓冠的帮忙,代表亲密。
拒绝他的帮忙,代表生疏。
可穆舒遥的看法和理解,明显和他不一样。
她好不容易压着自己的脾气,才没把iad直接拍他脸上。
“宁总,张皓冠那叫帮忙吗?可以我看来我,我和冠锋,是单纯的互利合作关系,无论他还是我,都能从中获得利益,可谓双赢。至于你给我看的这些,你可能轻而易举就能让他们和我签约,但你能从中获利吗?不能吧?”
很明显,在穆舒遥这里,无论是张皓冠还是宁泓捷,都不是她可以白白领他们人情的头系。
可宁泓捷明显不是这样想,听了她这一边连串的反问,他的脸更加冷,瞅着她的眼神亦更加凌厉。
“穆舒遥,我跟你的关系,和张皓冠跟你的关系,能一样吗?”
穆舒遥嗤地笑了出声,眼里浮起赤果果的嘲讽。
“有什么不一样?我和你,不过是契约夫妻,无论财产还是利益,都毫无瓜葛,合约上也写得清清楚楚,除了互相不能干涉对方工作及事业决策之外,我记得还有一项条款,是彼此不得要求或利用对方获取任何经济利益。”
这两项条款,两年前的第一版合约上有,后来续约的第二版合约上,同样也有。
宁泓捷恶狠狠地瞪着她,既懊恼再一次被自己搬的石头砸到脚,又恨穆舒遥的不知变通和死倔。
“条款是死的,人是活的,你就不能变通一下?再说,我给你看的这些客户,全部有求于宁氏,你想和他们合作,我不过就是一通电话的事,举手之劳,而且不伤我毫厘利益,如此既能让你赚钱,我又不需要付出任何的事,何乐而不为?”
宁泓捷的说辞,其实很让人心动。
然而,穆舒遥却毫不犹豫地摇头拒绝了他的游说。
“宁总,这不是变不变通的问题,而是原则问题。”
别说她与他只是契约的夫妻关系,她没法心安理得地利用他的举手之劳去获取丝毫利益。
毕竟,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软。
再者,就算她和他是真夫妻,她估计亦不会接受他这份人情和好意。
在过去那二十年里,穆舒遥过得很艰难,很多时候都孤立无援,但她却一直挺了过来。
这么多年苦难,让她形成了一个观念。
人生的种种,过于容易得到,往往不知珍惜,同时,会消磨人的意志力和进取心。
好比动物园里关着的猛兽,免费的午餐吃多了,渐渐地,就会失去兽性,并失去正常捕食的能力。
若有一天把他们放回环境恶劣的野外,这些本称霸荒野森林的王者,说不定会因为安逸得太久从而失去生存能力,最终饿死荒野。
心里无比清醒的穆舒遥,把自己的想法说清楚后,便把iad塞回他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