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从翼返回后,细看打回来的三只奈罗,研究要不要一并带走。
“你说,这玩意儿能不能吃?”他问燕三郎。
“野味来处不明,莫要乱尝。”尤其是来自另一界的。
石从翼耸了耸肩:“我们这就走了,坑道怎办?恐怕后面小怪物还会隔三岔五从这里面钻出来。”
张云生就在附近,闻言上前两步:“这桩事儿就交给我来办吧。”说着走向车窗,对燕三郎伸出手。
少年会意,将鸿武宝印递了过去。
张涵翠听父亲突然开口,先是迷茫,忽然就懂了,一下死死抓住他胳膊:“爹,你要做什么!”
张云生抚了抚她的面庞,甚至还能一笑:“做件好事。”
他脸上露出慈爱之色,张涵翠都不记得几年没见过了,不由得一呆。回过神时正要再阻止,脑海突然一阵晕眩,人就昏了过去。
千岁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只伸手往她后颈轻轻一拍,随后就抓着张涵翠肩膀,以防她滑去地面上。
地上的黄鼠狼吱吱叫,张云生也是一惊。
千岁招来卫兵,扶张涵翠去另一辆马车上安置,这才对张云生道:“她无碍,睡一觉就好。现在到你了。”
小三伤重,哪能把时间浪费在旁观张老头劝说女儿上?
张云生也知道,对方在这当口上不会伤害女儿。他神情恢复镇定,要了一把匕首割伤自己腕脉,取印蘸血,仔细盖到那件摹本《空山》当中。
光线虽然昏暗,燕三郎却注意到画面闪过一点金光,随即又归于无。
张云生提点卫兵,把《空山》摹本择地挂好。
石从翼问:“要等多久?”
“半个时辰内生效。”
石从翼看了一眼燕三郎,见他点头,于是道:“那就等着吧。”他这趟出来是还燕时初的人情,也不在乎多麻烦一点。
只是入夜以后人类视野不好,他叮嘱卫兵巡守得更加仔细。
这并不是无用功。
三刻钟内,卫兵又击倒一只怪物,这就不是长着两个脑袋的怪狼了。算上四对薄如蝉翼的肉翅,它有六条腿,翼展比大雕更宽,可是体重很轻,一个成年人单手可以把它拎起。
这玩意儿没有甚攻击力,石从翼对燕三郎关于界垒的说法又信了几分。
又过半盏香功夫,众人视线一花,眼前的景象突变。
熟悉的白砂滩、熟悉的岩山、茂密的林地……一下子又回来了。
重新问世不到两个时辰的地缝坑道,又被盖起,不见天日。
石从翼这就吩咐手下拔营,一行人浩浩荡荡打道回府。
白猫在野地里呆了小半天,体温直线下降,这会儿就缩在车厢里烤火。千岁把它抱上膝盖,帮它挑一挑黏在身上的草叶和枯枝。
在女主人怀里,白猫睁着圆眼一动不动,无比乖巧,浑不似在燕三郎身边时那么爱撒娇。此时木铃铛发出颤动,那上面写着的“界垒”二字慢慢消失,而后橙光化作愿力扑向千岁。
可见张云生动用《空山》摹本,果然能将界垒堵藏起来。
一切又恢复了原样。
千岁惬意地低呼一声,闭目感受力量的增长。
这种快乐真是无以伦比!
圆满!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几乎白拣来的任务报酬就是香啊,不对,就是舒坦啊!她美滋滋道:“不若我们以后专门手动破坏天衡,木铃铛接了任务,我们一收手就相当于完成了,轻松愉快,好过从前那样吭哧吭哧累个半死!”越想越妙,她可真是鬼才!
燕三郎啼笑皆非:“可遇不可求。”想得倒挺美。
实不相瞒,他比她更早动过这个念头。可是木铃铛发放任务一向是谜之标准,即便他干出失格的事,也难保一定能触发天衡任务。
成天琢磨这个,于他并无实质好处。想来木铃铛也是提防宿主作弊,才会什么标准都不公开罢?
疼痛甚剧,燕三郎往口中塞了一粒丹药,忽然问千岁:“修罗道是什么样子?”
“和人间也差不多,更美一点,更富饶一点。”千岁早知道他必会问起,“有吃不完的美食、喝不光的美酒、看不尽的山河,花不掉的财富。那里没有寒冷、没有饥荒、没有瘟疫。你送我的雅苑仙葩,在人间要生长三尺需要十年,在修罗道么,大概只要十天吧。如果只是普通花草,你随意犁平一片,片刻之内又能长齐。”
“渴不到、饿不着,普通人类奋斗一世追求的东西,那里都有。”她笑了笑,“简单来说,修罗道就是人类最向往的极乐之地……当你足够强大的时候。”
她以手支颐望着窗外,目光却没有焦距,显然正在回忆往事。可是燕三郎从她俏面上却看不出多少怀旧神色。
说起故乡,她太冷淡了。
“如果不够强大呢?”
“你会死。”千岁淡淡道,“而后别人从你手中夺走一切。”
燕三郎望向她的目光很柔和:“就没有第二条路?”
“别无选择。”千岁轻声道,“战斗,就是所有阿修罗活下去的唯一手段。”
每一个能活下来的阿修罗,都曾身经百战。燕三郎没有问她杀过多少同类,这个问题太幼稚。以他对她的了解,她要么避而不答,要么索性吹牛。
他问出了深藏心中的另一个疑问:“你有没有兄弟姐妹?”
千岁目光在他身上一扫:“你伤得很重,还不歇息么?”
这小子吃下的可不是止痛药,那种疼痛可以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