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他几十息时间考虑,庄南甲再度开口:“你若要走,我就去做些准备。你还是稽查卫,比起一般平民,你要从迷藏海国逃走更不简单。”
明安缓缓摇头:“不,我不走。”
“明叔!”胡成呆住,而后叫了起来,“大好机会啊,为什么不走!”
“家人都在这里,还有那么多人与我一起。”明安眼里有暗沉的光,“我走了,他们怎么办?”
“我尊重你的决定。”庄南甲面容也严肃起来,“五年前,我告诉过你海信察的秘密,那是人间的异士费尽心力才打探到的。”
明安点头:“你过,渎神者海神使能借用别人耳目去窃取秘密、打探消息!”
“不错,它不是神使,只是个冒牌货!”庄南甲面容凝肃,“耳目通感是它的赋。若是没有它,你们的日子不会这样难过。我明白告诉你,这趟回到迷藏国,我是为复仇而来!”
明安眼神一凝:“复仇?”
“我已查明五年前一桩公案是海信察所为。”庄南甲眼中杀气四溢,“我要找它算账,你们可愿加入?”
“它害死了你什么人?”
“至亲。”
明安捏紧了拳头:“可有计划?”
“樱”
明安心动,如果能少掉一个无所不在的监视者,他们的反抗行动就不会这样艰难。
……
燕三郎带着庄南甲离开胡成家中,再次遁入林地。
四下无人,千岁才问他:“这次又有几句真话?”他要是不撒谎,为什么事先跟燕三郎两人通气,不让他们拆台?
这厮对明安的话仿佛句句合理,偏偏她和燕三郎已知一部分真相,因此听起来就无比别扭。
“真假不重要,我出了他想听的话。”庄南甲抚着白须,“他这样的人,需要行动的信念。”
“再,我给了他魔石,让他可以免于海信察的窃听。只要他带着这个东西,身边一旦出现视听共享之力的受术者,无论对方是不是自愿、有没有察觉到自己被下术,魔石都会提醒明安。这样,他就不会出不该的话,他在神官那里就是安全而可信的。”庄南甲长长吸了口气,“从这点来,是我救了他和他身边的人。”
迷藏国的平民反抗从来不成气候,都是零零星星的个人觉醒,然后,就没有然后了。那是因为反抗者在集结、密议、形成规模之前都被抓走了,所谓神的耳目无处不在。
庄南甲的魔石,却给反抗行动留下了一撮火种。
千岁注意到,他从不肯称呼“神使”,只是唤它海信察。
庄南甲眼里闪过仇恨的光:“我离开之后,海信察立刻开始大清洗。坚定支持我的手下被杀掉了好几个。这仇,我一定要报!”
所以“至亲”这一项,他还算没谎。燕三郎问:“明安的父亲?”看他得煞有介事。可是庄南甲本身就是迷藏遗民,哪来的父亲跟明付相识?
这个前提不对,那么后续就都不对了。
“明安的父亲,的确叫作明付。”庄南甲耸了耸肩,“在十年前的迷藏国,他女儿的确被外来的海客所奸。”
“也的确有个人穿着他的衣服,死得面目全非?”千岁接下去问,“那个人是明付么?”
“谁知道呢?”庄南甲笑了,“迷藏国时常有人失踪,并且据我所知,有些平民也偷偷扮成海出境呢。谁能,明付不会是其中一员?”
“你真是个老道的骗子。”千岁望着他若有所思。
这人仅知道明付一点消息,就能随手利用,借此拉近自己和明安的关系。既然自己父亲有恩于他,明安对他的“报恩”的动机也更容易接受。
这叫作情感动机。
可是这些迷藏国的岛民也还是太轻信了,千岁摇了摇头。六十年诶,按照庄南甲的法,这桩恩情发生在六十年前。
人心易变,就算真有一份恩情放在那里,隔上六十年、三五代人,那也被冲淡得跟清水一样稀薄了。
谁会特地冒着生命危险,进来迷藏国替父亲报恩?
燕三郎却道:“你明知道他不肯独自逃走,才故意怂恿他离开迷藏国吧?”
“我离开这些年,在迷藏国也还有眼线。”庄南甲缓缓道,“根据我的观察,他很努力也很认真,不会抛下同伴自己逃走。”
“就算我隐瞒一点事实,那也出于善意。”他面色坦然,“现在他会与我们合作,一起把冒牌神使拖下马,对他、对我,哦,还有你们,就是三赢,何必计较这一点手段?”
燕三郎忽然停下脚步,盯着他道:“你的野心不,我忽然有个疑问。”
庄南甲态度很好:“请。”
少年沉默了。
这回,就连千岁也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他想问什么。
过了很久,他才道:“算了,没什么要紧。”
……
回到无忧谷,燕三郎就和庄南甲分开了。上年纪的人容易疲惫,后者早就呵欠连:“明太重要,你不需要养精蓄锐么?”
“不用。”燕三郎淡淡道,“离开之前,我要再逛一逛琳琅市集。”
“年轻就是本钱啊。”庄南甲感叹一声,走了。
燕三郎转身往琳琅市集而去。
“你不是打算逛摊子吧?”千岁了解他,知道他对逛街全然无爱,只是完成任务。过去几,这条街上每个角落他们都逛遍了,还有什么再走的必要?
“不打算。”燕三郎笑了笑,“你猜?”
“猜对有奖?”
“樱”燕三郎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