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他亲自买下来的周家大宅,就是因为周大户死后家里人急用钱又周转不来,才以一万八千两银子的价格贱卖给他。
但是这套卓家宅院,起拍价只有一千两。
一千两呵,对燕三郎来说,这和白送有什么区别?
显然很多人也是这样想的,因为竞价起此起伏,价格很快就抬上了三千。
再往后,出价就慢了。喊价者也从台下转为二、三楼的包厢。
最后,这套大宅以八千两价格拍板成交。
千岁隐在木铃铛中监听全场,忍不住深深一声叹息:“真便宜!”这套宅子面积不输周家大宅,价格还不到它一半。“除了是罪臣之家,恐怕也跟安涞城的繁华不如盛邑有关。”
对于这一点,燕三郎也是赞同的。置业买的不仅是砖瓦梁木,还有周围地段、环境、配套,以及最重要的——区域潜力。
买宅子和别的不同,除了自住之外,更多买的是预期。盛邑的宅子比安涞城的贵,就说明富人们对盛邑的发展信心更加充足。
只有当安涞城解决了显而易见的麻烦,宣国才有盛世可言。
卓家大宅的成交,显然是个开门红。接下来几件拍品也都有份量,换言之挺贵的。后排的城民没钱买也看个热闹,楼上楼下气氛都很不错。
又过半个时辰。
燕三郎在迷藏国看惯了奇珍异宝,又没有投资安涞城的意愿,来这里只是凑个热闹,千岁更是呵欠连天。
“早知道就吃过午饭再来了!”她抱怨道,“早晨还能多睡一会儿。”
说话间,展台新上一件拍品,却是薄薄一本册子,半新不旧,封皮上四个墨字:
《杜氏巧楔》。
实力再雄厚的民间商会也难以保证拍品样样都价值连城,偶尔还要穿插几件趣物、巧物。发卖师介绍这本《巧楔》几句,燕三郎一听就懂了:
这赫然是一本玩具制作大全。
为了更直观,吉利商会甚至请木匠照图打样,造了三款玩具,一同端上来。
这时候孩童的玩具有限,多是货郎手造,取材也无非竹木,相对简陋。男孩舞小刀小剑,女孩儿有个布老虎就不错了;富贵人家的孩子,玩具可以用金银造,但样式不多,无非就是竹马、九连环、陀螺抽之类。
这本《巧楔》的杜姓作者藉藉无名,但依图制出的玩具却很有意思,多数还能自行运动。
燕三郎一看便知,这作者应该是个机关师,不好好做杀人的机关,却捣鼓起孩童的玩具。不过他很快就想起千岁原本也有一只傀儡虫是靖宫旧物,平时当作玩具,战时就可以杀人。
多数人也认定这是锦上添花之物,可有可无,但发卖师又说卖家一口咬定要卖个五百两的高价。
五百两就是五十万钱,在城西都可以买一套民宅了,单门独栋带院子那种。
谁家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所以发卖师报价之后,场上一片安静。
他连问两遍都无人抬手。
而三遍就要流拍。
发卖师暗自发愁,果然不好卖。这东西卖不出去不打紧,带坏了气氛不好。
好在第三次问话,台下终于有人抬手:“我要了。”
众人目光一下聚焦过去,想看看哪个败家玩意儿会花五十万钱买一本玩具图纸。却见买主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眉目清俊,声音慵懒。
这年纪,摆弄玩具有点大了,应该是给兄弟或者孩儿买的?
燕三郎不理会旁人目光,一手交了钱,一手拿到这本《杜氏巧楔》。
而后,他把册子往风立晚手里一塞:“代我送给赵兄。”
“哈?”风立晚一愣,就要推拒,“这礼太贵。”
她不缺钱,也没少收过五百两价值以上的礼物,但少年这一手突如其来,她有些措手不及。
“你孩儿也有三岁了吧?”燕三郎记得,黄大几年前就说过赵丰得了胖大小子。
“三岁又四个月了。”说起孩子,风立晚的眼里闪过柔光。
“以赵兄手艺,按图制造不成问题。你家孩儿的玩具,梁大都里也是独一份儿,旁人想买都买不着。”燕三郎笑道,“真不收么?”
自家孩子得到的最好,这是哪个母亲都拒绝不了的虚荣啊。
风立晚只得伸手接过,衷心道:“巧舌如簧。”
送礼送得贵不如送得巧。燕三郎要是花五百两买样珠宝古玩送她孩儿,她不会收。但这个?
这小鬼还不到十八岁,心思就这般通透,真是后生可畏。
燕三郎笑笑,心里暗算时间。
快到午时了。
这场发卖会也临近尾声,吉利商会再卖掉几件奇物之后,那发卖师即大声道:“接下来,便是本场发卖的重头戏!”
他特地卖了个关子,等店员将一个小箱子抬上展台,他才摸出一把钥匙,小心翼翼打开了锁片。
大伙儿明知道他是作态,但也被勾起了好奇。
前头卖掉那么多宝贝,也没见他这样紧张。
可是凝神看去,箱子里除了一张羊皮纸之外,别无他物。
先前燕三郎买走的《巧楔》册子已经很薄了,而箱里的羊皮纸却只有一张。
那是什么,契约么?
发卖师待众人看清箱里的东西,才再度提气:“——减龄契约!”
场内异常安静。
年龄还可以用契约来减少?大伙儿都觉闻所未闻。
就连千岁都长长咦了一声:“这也行?”
燕三郎默不吭声,眼里有光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