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风,天花,黑死病,霍乱,军团病
这个五边形大厅即是一个祭坛,流满地板上的脓液弥漫起的恶臭,让顾俊等人越发接近窒息的边缘。
“黑死病的那具尸体,是之前我们看到的那个迷雾里的小女孩吗……”楼筱宁低沉地问道。
“好像是……”祖各发慌嘀咕,“我嗅到了一点点相似的气味。”
顾俊在看着周围,那五面墙壁和高扬的厅顶似有感。
他又看看那五具孩童尸体,那个是之前的辫子小女孩?
来生会存在多久了?拉莱耶教团又存在多久了?
“黑暗的果实自亘古的深渊长出”……顾俊脑袋一阵裂痛,想起那个先秦古墓的曲肢葬尸体和石浮雕,想起因纽特人的仪式,全球各地的疑似拉莱耶邪信徒活动的纪录……
难道在欧洲中世纪,黑死病的暴发与流行,个中就有着这些邪信徒的因素?
蠕虫之屋内的这场仪式,牵涉着多少的时间?
“我们都难逃一死,我们都难逃一死……”
那股小女孩的声音还在耳边响着,顾俊的眼神突然凝住,看到那具黑死病尸体一刹那间从壁炉里消失了,下一刹那就是站在壁炉前面望着他们,满是脓疱和黑斑的面容毫无表情,开口道:“医生,你也是。”
那是幻象吗,但众人也都看到了,祖各顿时噤了声。
不待他们做什么,其它几个壁炉里的孩童尸体,也猛然活了过来般站在那里,身上的脓液似在溶化地掉落。
“医生。”道,“以你的力量,你要怎么救治我们?你真的明白生和死的奥义吗?”
突然一声崩塌巨响,众人只见周围旋转翻腾起来,这个五边形大厅转瞬间全然不同了。
墙壁和房顶都化为粘黄的脓液,像一片海洋,被无尽黑暗包围着的千脓之海。
而就在原来黑死病小女孩的那个方向,出现了一道巨大的怪影,比巨鲸还要高耸,像由一团团腐烂的血肉堆结而成,无数畸形的肢条飞舞,狰狞的嘴巴张动,全都在滴落着令人厌憎的脓液。
那是一条如同新型军团菌在显微镜下模样的巨虫!
不同的是在它身体的表面,还遍布着无数的眼睛,人的眼睛。
那些眼睛有各种的瞳孔颜色,镶在那里,流着脓液,眨动。
在这道巨影的面前,顾俊、楼筱宁、孔雀等人都显得那么渺小。
他们只是扫了扫视那些眼睛,却顿时看到在那里面,无数的瘟疫景象在涌动……
“疾年,疟疾”“人畜伤口化为脓疱”“十死三四”“无一家无死者”
他们看到上古时期,在瘟疫肆虐下死在平原上,死在山林里,死在河道边的先民。他们看到古时候,东方的瘟疫,西方的瘟疫,成堆成堆的尸体被扔进大坑填埋,被一把火烧成灰烬,他们好像听到欧洲黑死病时期的一首童谣……
“玫瑰做的花环,满满都是花束。灰烬!灰烬!我们都倒下。”
他们又看到了另一些景象,江兴镇医院,山海市的街头,还有些全球其它城市,正在混乱中成为死寂的废墟。
这些城市正在死亡,这个世界正在死亡。
“啊……”楼筱宁双手按着脑袋痛叫起来,手枪掉落到了脚下脓液中,她手腕的理性监测石闪着红光,蛋白石忽地微微有点开裂,巨大的无力与痛苦正占据着她,让她疯狂,而后虚无空洞。
这种无力也在占据着孔雀、墨青他们,失落的大地城,所有经历过的那些苦痛与灾难,再一次从心底涌起……
他们真的可以……战胜这种天神降怒般的瘟疫吗……哪怕只是眼前的这一条千眼巨虫……
在神明面前,凡人的意志与力量……就如同卑贱的污物。
而他们,毕竟只是一介凡人啊。
“医生,对于凡人而言,这个世界的真理就是死亡。是人就有一死,你要怎么跟真理对抗?”
小女孩的声音还在响着,顾俊头痛欲裂,这眼前诡奇的千眼巨虫,让他心底里的那股黑暗快要喷涌而出。
……它比我们优秀?
这流脓的怪物,比我们优秀?
可是……凡人的力量,真的足够吗……
顾俊脸庞青筋跳动,每一块肌肉都在挣扎地扭结,一些邪信徒就能使这个世界土崩瓦解,不,不是邪信徒,是这些杂碎取得的力量,那种真正超凡于人类的……旧日支配者的力量……
医生,凭你那些平凡而卑微的医学,救得了谁?
不管你做什么,连你自己的结局都是死亡。
灰烬,灰烬,我们都难逃一死!
“闭嘴……”顾俊咬着牙,浑身战颤,想打精神旧印,想念咒,却几乎跪倒在那脓液海洋当中。
他已经快被那股无力与痛苦占据了,来自于自己,似乎也来自于铁之子兰顿,面对这样的异种与无解的瘟疫,面对那些拥有更大力量的邪信徒……用凡人之力去应对真的足够吗……
这个世界的真理就是死亡,死亡的蠕虫将与天地一同长久……
“不,闭嘴。”他握着了卡洛普解剖刀,不让自己败给黑暗,“你们想死,自己可以先死……”
“你在说我们吗?”那只千眼巨虫的一些眼睛忽而转动了动,似乎特别在望着他,“顾先生,看来你依然没懂,死亡并不可怕,死亡是一种机会,死亡可以是一种超凡的升华。”
顾俊心头一震,不由趔趄的退了几步。
那些眼睛……是一些枯槁脸庞上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