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放放放……放你娘的狗屁!”那鬼将直听得火冒三丈,不待方庆隐说完,呼喝道,“左右的!速将这放屁的小子押进二殿拔舌地狱去。等交了公文,好好地伺候伺候这小子,看他还敢不敢狡辩!”
有虎狼两个鬼兵应诺一声,恶狠狠地扑将上来。
方庆隐还要争辩哩,早被虎狼两个鬼兵抓臂拢臂地押入酆都城中去了。
那鬼将又道:“黑白无常,本来是你两个前去交差,但这小子实在狂妄之极,竟敢当着我的面,对地府的法律说三道四,我这一时气愤,就替你两个交差了。你两个去吧,有什么事,我来担着。”
黑白无常只是幽冥地府的拘引使者,职位低微,因此不敢得罪酆都把城鬼将,只得唯唯诺诺,交了公文,告辞,乃去。
虎狼两个鬼兵押着方庆隐,一路气势汹汹地推搡前行,不多时,既已押入幽冥二殿拔舌地狱来。
这幽冥二殿在大海沃焦石正南方向之下,又唤作“活大地狱”,纵横八千里,另外设有如“黑云、铜斧、拔舌”等十六座小地狱。
那看守拔舌地狱的猫头鬼卒、觑见有鬼犯押进来,连忙打开狱门欢迎道:“两位军爷,怎么是您二位押送鬼犯来此?”
“甭提了!本来是由一殿殿差押送,只因这小子胡乱咬舌根子,把咱将军给得罪了,所以就派咱俩押送他过来了。”虎头鬼兵道。
“乱咬舌根子?好好好!这拔舌地狱里,押的可都是喜欢乱咬舌根子的货儿,正好让他们狗咬狗去。”猫头狱卒道。
“咱将军正是此意,等公文发放下来,有他好受的!”狼头鬼兵说过,手一搡,脚一踹,就将方庆隐踹进牢中去了。
两个鬼兵完成任务,与猫头狱卒打了哈哈,径转身离去了。
猫头狱卒遂关了牢门,咔嚓一声上了锁,复坐回看守处,眯眼打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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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庆隐被踹进牢内,一跤跌趴在潮湿发霉的地上,咬着牙,忍着疼,慢慢儿爬坐起来。
才坐未稳哩,忽然就听见一句沙哑的说话声传来:“又来了一个不怕死的。”
方庆隐悚然一惊,定眼朝那牢狱里面看去。
却见阴暗的旮旯里、坐着十多位鬼犯,一个个蓬头垢面,瘦骨嶙峋,都好似患了痨病一样无精打采。
忽地,其中站起一个大鬼,年纪大约四十来岁,衣衫如缕,蓬鬓发绿,径走至方庆隐身边:“喂!小子,你是怎么进来的?”
“小可只是为那些孤魂野魄说了两句话儿,就被不问青红皂白地押进来了。”方庆隐一边答着那话,一边站起来,对大鬼控身施礼,“小可方庆隐,见过兄台。”
“罢了罢了……我关元被押在此处几百年了,早已忘记了这圣人之礼。”
原来大鬼名叫关元。只见他拱了拱手,草草回礼道:“见过,见过……”
方庆隐依旧作揖道:“关元兄,小弟初来乍到,什么规矩都不懂,正有一个疑问,想向关元兄请教请教。”
“嗨!不必多礼,先坐下!先坐下……”关元一边招手示意,一边弯身盘坐下来,“说!有什么疑问,尽管说。”
“不是说这幽冥地府乃是儒释道三家圣贤共立,向来维系着天地人三界的公道吗?这怎么……”方庆隐也屈腿坐在地上。
“哼哼……公道?”不等方庆隐说完,关元冷冷笑道,“这历朝历代,建邦立治,起初倒还是讲究公道的,但久而久之,便都腐化腐败了,自古以来都是如此,幽冥地府也不例外。
这十殿阎王以及大小鬼吏早就被阳界恶气所染,乱弄权柄,贪污受贿,飞扬跋扈……早已都习惯了。
就拿那正平府投毒案来说吧,已有五百多年了,至今尚未判决,牵扯到两百多冤魂。这找不出真凶,就不放走一个冤魂,现在都已成了死案了。你说:这可还有什么公道?”
“竟有这样的事!”方庆隐十分震惊道,“这幽冥地府也有死案!难道就查不岀来?”
“哼!那正平府投毒案,起初也是容易查,只怪那些嫌疑犯胆小怕事,一味贿赂,就被那贪财的秦广王作了油头,收刮了几十代人家的钱财,至今没有一个转世投生。”关元忿然道。
听说了这番话,方庆隐不禁义愤填膺道:“这秦广王竟然如此可恶!案子悬了五百多年,也破不了它?这岂不是生生害惨了那些个冤魂!”
“岂止那些个冤魂,我等也是被那秦广王给害惨了啊,被羁押在此处,永世不得投身。”忽然有一个瘦鬼站起来,沙哑着嗓子说道,正是方庆隐刚进此狱时发话的那位。
“这是什么缘故?”方庆隐愈惊。
“我等起初听说了此案,也是一个个义愤不平,便要替那些冤魂翻案,与那秦广王赌局:如果破了案子,我们便可以和那些冤魂一起投身好处所去;如果破不了案子,便被关在这拔舌地狱里,永世不得投身,以惩罚我们多舌狡辩之罪。结果,我们便是这般下场了。”关元接话说完,脑袋便耷拉了下来。
“这案子竟有这么难!如果要我审,我一定能审它个水落石出,还那些冤魂一个公道。”方庆隐腹肺气炸,脱口说出了大话。
“呵呵呵呵……好你个狂妄的书生啊!你还不知道是什么案子呢,竟敢夸下如此海口!如果你能审出此案,我关元情愿捧茶倒水,随侍左右,给你做个奴仆。”关元冷冷笑道。
关元如此一说,方庆隐倒有些气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