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月往他身边挪了一步,双手交叠,屏息凝神。
他没回头。
花月抿唇,又挪了一步,裙摆摇晃,绣鞋踩得青石板“嗒”地一声响。
李景允还是恍若未察。
腮帮子鼓了鼓,花月深吸一口气,打算直接开口——
“爷不去。”背对着她的这人突然出声,都不用她问,径直就给了答复。
一口气呛在喉咙里,花月咳嗽不止,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李景允终于回头,手里的玉扇打了个旋儿,啧啧摇头:“就你这模样,还敢说是将军府最稳重的奴婢?”
“公子。”花月实在不明白,“奴婢还未说事,您怎就说不去?”
“京华放晴,东郊的猎场想必开了。”李景允懒洋洋地道,“每年都会让我去‘开山头’,今年爷腻了,不想去。”
“可是,夫人说今年去的人很多,与您交好那几位,还有宫里的贵人都要去。”
哼笑一声,李景允用扇骨抵了抵桌弦,眼尾往她的方向一扫,带着两分看穿的揶揄:“你怎不直说韩霜要去?”
“……”花月闭嘴了,心虚地看向旁侧。
他侧过脸来看着她,感慨地道:“养不熟的狗啊,伤才好几日,就急急地要卖主求荣,白瞎了爷这么疼你。”
耳根莫名有点发热,花月退后两步,皱眉:“公子,夫人是为您好。”
“是,你嘴里的夫人就没半点不好的,全是爷不知好歹,不领人情。”李景允半阖了眼,有些恹恹。
这要在之前,花月定当他是少爷脾气上来,反骨忤逆,直接绑了去就是。可,这几日……她垂眸,委实有点不好意思下手。
思忖片刻,花月伸手替他斟茶:“听说东郊的猎场很大,里头什么东西都有。”
他换了只手撑着脸侧,拿后脑勺对着她:“没什么新鲜玩意儿。”
“那,公子骑术如何?”她笑问。
李景允嗤之以鼻:“你以为爷为什么腻了?那么多人,没一个能与爷争高下的。”
花月惊讶:“公子竟如此厉害。”
“哼。”
想了想,花月低声道:“不进去猎物也成,猎场旁边还有一处温泉,公子去赏景休憩也不错的。”
“不去。”
“那,半山腰上的酒肆呢?听说有极为好吃的野味。”
“不去。”李景允不耐烦了,“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今儿说不去就不去,君子一言九鼎。”
软了眉眼,花月吸了吸鼻尖:“奴婢没去过猎场。”
“……”
李景允顿了顿,没回头。
她又笑,眼眸里泛起光:“听闻打猎也许能打到白色的鹿,还有什么狐狸山鸡,野猪犲狼,奴婢统统没见过。”
她看着他的背影,语气里带了些讨好:“公子能不能带奴婢去见识见识?”
背脊僵硬,李景允微恼:“你没见过的东西多了去,难道还非得……”
话没说完,袖子就被人拉了拉。
身后这人离他很近,他能听见她双手合拢的声响,温热的气息从后头传来,连语调都温软得不像话:
“求求了。”
聪明的小旺福学会了他教的求人办法,并且运用得炉火纯青。
李景允转过头来,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爷教你这个是让你学会服软,不是拿来当万灵丹。”
花月赔笑,合着的爪子又朝他拜了拜。
李景允觉得,养狗是不能太纵容宠溺的,不然养出来的狗会得寸进尺,应该恩威并施,给一次甜头之后,下一次就无论如何也不能答应她的要求。
想是想得透彻,但不知道为什么,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马车已经行在了去东郊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