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乐死,对她来说,绝对不是一种冲动行为,而是在进行一系列的思考后,得出的于现状生活最好的一种选择。
她,在逐步走向人生巅峰之时,于三年前被诊断出有多系统萎缩症。
这是一种散发性的神经退化性疾病,病因不明,也没有有效的办法,患者最终会全身无法动弹,卧床不起。
医生对她说,很快她将无法自理,无法正常说话,连呼吸也需要借助人工呼吸器。
短短的三年,她也明显感受到身体的急速恶化,却无能为力,连维持都无法做到。
她从一个可以行走自如的正常人,变成了需要靠轮椅代步,说话变得困难的人。
独立生活越来越困难,需要旁人的帮忙她才能够生活。
从身体感受到不适开始,她就在做记录。
手开始拿不稳东西,身体开始在平坦的道路上摔跤,渐渐地,她看不清姐姐的脸。
让她下定决心安乐死的契机,也许是因为偶然遇到了跟她患有相同病症的病友,这名病友常年卧床,需要靠呼吸器来维持生命。
看着病友无法动弹,身上插满管子的状态,像是看到了未来的自己,这让她感受到深深的绝望。
“我想在我还是我的时候死去。”她决定安乐死,因为大宇不支持安乐死,她开始联系瑞士的机构。
安乐死的必要条件是包括身体有难以承受的痛苦,患者明确的医院,以及疾病没有复原的迹象和没有其他治疗办法才可选择。
一开始,家人自然是不同意的,但看了她的日记,以及两年来的一直照顾,以及这个病的治愈的可能性,家人理解了。
她真的很想结束她的痛苦。
这个痛苦从日常生活中渗透,一点一点的打消人想要继续活下去的动力。
就算她努力,等待的却是没有治愈的可能。
即便是努力的活着,也只是徒劳的“挣扎”,看着自己如何从一个正常人,变成只能瘫在床上的人,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到了瑞士后,医生开始对她进行评估。
并且给了两天的反悔时间,但结果,她的心意没有改变。
安乐死的这一天,一切都像往常一样,没有什么特别的变化,只有她和姐姐们,外加一个外人王子安才知道,他们坐上的车,是去往何处。
到达地点,她坚定地签下同意书。
陪同她的姐姐们早已哭成泪人,安静的房间里回荡着她们的啜泣声。
“我们大宇人总说,死后ròu_tǐ回不到故乡,灵魂是找不到回家的方向的。大宇不承认安乐死,你是……无法回到故乡的,只能埋葬他乡。”床边,王子安低声跟她说着话。
“我知道,趁你,趁你们还能看到我有尊严,有点体面地活着……这是最好的选择。”半躺床上的女子说着,泣不成声,她也不想死。
可没别的选择。
王子安握着女子的手,不知道说什么,情绪很低落。
“如果你遇到从前的我,请把她带回来。”女子说道,她不喜欢过去十年里的她。
她喜欢十年以前的自己,从小到大。
那时候的她,还不知道情为何物,还不知道人间冷暖。
“好。”王子安答应了。
“我马上就走了,给我写首诗吧。”女子忽然微笑道。
看着女子的眼睛,王子安伸手,抚摸她的秀发。
她眼神充满期待,像是人生最后一个愿望。
片刻后,王子安轻声念道:
“如果有来生,
要做一棵树,
站成永恒。
没有悲欢的姿势,
一半在尘土里安详,
一半在风里飞扬;
一半洒落荫凉,
一半沐浴阳光。
非常沉默、非常骄傲。
从不依靠、从不寻找。
如果有来生,要化成一阵风,
一瞬间也能成为永恒。
没有善感的情怀,没有多情的眼睛。
一半在雨里洒脱,
一半在春光里旅行;
寂寞了,孤自去远行,
把淡淡的思念统统带走,
从不思念、从不爱恋;
如果有来生,要做一只鸟,
飞越永恒,没有迷途的苦恼。
东方有火红的希望,
南方有温暖的巢床,
向西逐退残阳,向北唤醒芬芳。
如果有来生,
希望每次相遇,
都能化为永恒。”
无喜无悲,王子安像是一座雕塑,目光透过窗户,望向外面广阔的天地。
世界仿佛如常,没因为任何人的离去而改变一丝。
“我真的不想死啊……死后想回家,回去看你,看我爸妈……”她哭着说道。
王子安收回目光,低头,抚摸着她的秀发:“等我忙完这一生,就从故乡赶来,接引你回家。”
“嗯。”她眼中浮起一丝亮光。
在瑞士安乐死,需要本人亲自操作。
她躺下后,工作人员开始向她说明安乐死的顺序。
在选择了安乐死后,这条路是孤独的,没有人可以“帮”你,因为“帮”等同于杀人,这是会背负一生的罪。
点滴开始后的几分钟,人就会死亡。
安乐死的每一步,都让申请者的家属心如刀割,因为他们知道每一步都是在推进申请者的死亡,明知道是死,却无法阻止。
在这个过程中,姐姐们除了哭,没有别的选择。
安乐死的整个过程会被拍摄,并提交给警察。
看了他一眼,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