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窝在逐浪剑里,晃晃悠悠飞上灵山莫白衣住处讨要说法,然还未进门,便被门口一对孪生小童拦了下来,道是与寒毅比试时,有位铸剑师在家遇袭险些丧命,声称是亲眼见到了即墨青羽,飞鸽传书上了灵山寻庇护,莫白衣早已下山。
我有点怀疑,这人是不是扯了幌子躲着我。
虽然早前听闻自百年前魔头被灭后,铸剑师便接二连三遭人杀害,正道始终查不出头绪,百年过后依然如此。
须知那与魔道勾结的即墨家本是铸剑世家,即墨青羽更是其中翘楚,又铸得孕育剑灵的魔剑,拜其门下的铸剑师自是不少。
而此番命丧黄泉的,多是与即墨青羽或是即墨家有所仇怨的,遂坊间传言是那魔头未死绝,回来复仇了,那魔头本就记仇,不知道哪个时候便会受上牵连,死法凄惨可以想见。
但那魔头魂飞魄散乃是事实,当初在场之人皆可作证,这世间哪有什么秘法重聚已散残魂?
正道这般说,虽是压下了流言,铸剑师却仍遭杀害,依旧人心惶惶。
如今百年过去,却传出有人亲眼见到那魔头,我眉梢一挑,自然不信。
且正道有夏侯家家主及寒毅等大大小小世家家主数百个,怎么偏偏寻上了莫白衣?
不论真假,道理莫白衣修为高深,又有折仙相伴,应是无碍。于是我往前晃,打算进莫白衣卧室等,顺便小憩。
两名小童对视一眼,挪一步挡了门,垂眸又道:“家主吩咐,任何人不得入内。若您执意相见,可到桃花镇顾姓人家相寻。”
嗯?桃花镇……顾姓人家?
当初投了正道的魔头弟子,也姓顾。我忽然有些担心。
遂又匆匆忙忙飘下山,待到离镇口不远处时,显了形,想了想,又幻了顶斗笠遮了脸,将剑用布裹了,拿在手中。
本剑灵鲜少在外人跟前露面,往常跟着寒毅或是莫白衣除妖魔的时候,多是走的偏僻小道,山林野地的少有人烟,没人争抢逐浪剑,自然也没人说我长得像那魔头。
昨日听老鬼言谈,我这相貌神似魔头实在让人误会,若那顾姓铸剑师当真是那个叛了的弟子,再一口咬定我便是即墨青羽,依正道那习性,凡与魔字沾了边的,便宁可错杀也不放过。
于是就应了幻境中所见,引来正道各家将我一堵,莫白衣再将剑直指我心口处,那般情景还真真是……消受不起。
桃花镇算不得太大,粗略望去不过百来间小屋,临水而建的,周遭隐约泛着水雾,道路两旁种满了桃树,三月桃花恰开得正艳,风拂过,花瓣纷纷扬扬的洒满了小镇,踏在其上,衣袂带起花瓣打着小旋。
本该是一派怡然自得的桃园景象,可我一路行来不见半个人影,两旁住户房门大开,亦不曾听闻半点声响,太过安静了,明明是晨起劳作的好时候,却安静得好似这只是个废弃小镇。
更为奇怪的是,家家户户牌匾上的字不知教什么东西挠了几道痕,分不清那顾姓铸剑师是哪家,担忧便更添一分。
要说莫白衣什么都好,就是太易轻信旁人,这回别又让人设了套等着他往里钻。
就像当初……当初一样。
如若真与我所想的那人有关,新仇旧账算下来,自不能饶他。
心下奇怪这桃花镇的怪异,便挑了几家仔细查看,从厅堂到里屋,院落乃至茅房,本剑灵都没放过,还真是一个人都没有,有的房中桌上仍摆着发霉的饭菜,家具也落了一层薄灰,这般看来主人家已经离开好几日了,只是这离家离得怪哉。
试想饭菜摆得整齐,有的做好了仍闷在锅里,屋中锦被叠了一半,银钱细软却似没动过,再者,哪个举家外出还房门大开的?
一家也就罢了,整条街道皆是如此,有道事出反常即为妖,待寻到莫白衣再做打算。
说起来,那两名小童所言的铸剑师遇袭一事,当年即墨家的人早已死了,即墨青羽亦不例外。
当初围剿即墨青羽,莫白衣亦在场,那魔头当着他的面死得透彻,多年前莫家的仇也算报了,他自是再清楚不过。
不晓得是谁与铸剑师有着深仇大恨,抑或是旁的目的,借了魔头的名头生事,就此,那魔头也实在是忒冤了些。
想着想着忽然忆起断魂崖底,那个被莫白衣暗暗护着一口一个要等主人的少年。
莫非……是为了引出无名?
无名是把难得的生了剑灵的灵剑,加之心性单纯,更何况其主人已死,当时并无无名剑的踪迹,也并未传出无名剑逝,如今的铸剑师屈指可数,却不一定铸得出孕育剑灵的灵剑。
是以,这世间灵剑难求,想要上好灵剑无所不用其极的修者,不论正派魔道,皆不在少数,也不免有人将心思放在了失踪的无名剑上。
然无名与莫白衣的关系……
若真如此,还是将莫白衣拖走罢。
时至晌午,金乌正烈,仍是不见半个人影,更别说莫白衣,心头便愈发不安,虽说以莫白衣如今的修为,少有人伤得了他,然我那小徒儿折仙剑灵却是个变数。
徒儿心性纯善不谙世事,就怕若真落了套,莫白衣为护他反而受险,那委实不能更糟。
“叮铃——”
胡思乱想间,自小巷深处传来熟悉铃响直透心魂,声声急躁。
“莫白衣!”
我脱口喊了一声,急急冲着声源奔去。
错不了,这声音是莫白衣时常挂在身上的系心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