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荣发多贼,属于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
甭看他在丁一面前特好说话,那也只是因为有求于对方,要从人家手里拿货。实际上绿豆大的眼睛时时泛着精光,你说一句他脑袋里已经转过三圈。
明里暗里套话,得出以下结论。
林文凤同志瞎猫子撞到死耗子,恰碰到丁一同志背着东西匆匆走过,加上大胆设想和勤奋跟踪,猜测丁一先行偷窃之举再私自卖出。
可她又不确定,因此才把“机会”让给他。
眼珠子滴溜滴溜的转,“你该我的钱,我该找你。找你妹要钱那是你的事,跟我没关系。”
“你……你都答应我了,怎么可以反悔?”林文凤气急。
“我什么时候答应了,是你一直说让我保密保密,又是发毒誓又是保证书,整得一套一套,我都眼花缭乱。”
“你不答应为啥子要听?”
“话自动飘到耳朵里,不听不行。”丁荣发耍无赖,伸出手掌,五个手指头挨个动,“我不管,把五百拿给我,否则去公an局。”
“去找我妹要。”
“那是你的事。”
林文凤气得脸红脖子粗,话都说出去了,这人该晓得的都晓得了,现在却来反悔。
“你太过分了。”
“啥?”丁荣发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
食指反指向自己的鼻尖,“我过分,你搞清楚,是你偷我的钱。”气急败坏的拉扯林文凤,“好心当做驴肝肺,走,去找刚才那位同志。”
“同志,冷静冷静。”
“冷静个屁,我看你是个女同志,让我签保证书就签,没有二话,就这还过分?”丁荣发跳脚,连声质问,“你说说,哪里过分?怎么就过分了?”
背着手踱来踱去,余光锁定林文凤,见她没设防,眼疾手快的把夺过手里的保证书,三下五除二撕了个粉碎。
“也别提什么五百一千,咱们直接去公an局。你那妹妹的事,你自己跟人家讲。你要钱也好要她坐牢也行,我不掺和。”
林文凤怔怔的,被丁荣发一系列的动作搞蒙,等反应过来时,胳膊上飘着几个小纸片,指甲盖大小。
“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哪个意思?”丁荣发拔高嗓门,从气势上压倒对方。
隔子间的丁一恨不得为他鼓掌喝彩,这反应能力也没谁了。
她决定,必须跟丁荣发同志建立友好的长期合作关系。
林文凤心里那个急,要是敢亲自去找丁一。她早去了,还用得着等到这时候。
“这样子行不,我给你五百五。”
丁荣发依旧保持着怒发冲冠的模样。
咬咬牙,林文凤又吐出两个字,“六百。”
“过分了啊,我又不是强盗钱,你差我五百,作甚还六百。我说你这个女同志,思想咋这么不端正……”
林文凤目瞪口呆,这人莫不是傻子吧,太愣了。
心往下沉了又沉,越是这种越不好对付。
一根筋的人只认死理。
既然这样,她只能来软的。
“同志,情况特殊,那毕竟是自己的妹妹,有亲情在,我出面不合适。这些天我一直天人交战,整宿整宿的睡不着,饭都吃不香,想亲自找她又怕伤了和气。只是让她长个教训,那五百块钱我也没打算要,准备买点粮食帮助别人……”
“行了行了,我去帮你要。不用我干其他的,只说那一句她背着东西从xx路经过就行了,是吧?”
“别忘记一千块钱。”林文凤赶紧补充,说了那么多,不都是为了钱。
“那你先打个欠条。”
“……为啥?”
“你欠我五百块钱。”
“我不会写。”
“没事,我念你写。”
“我不写。”
“你这是要耍赖?”
林文凤低头闭嘴不言,用沉默代表反抗。她是不可能打欠条的,傻子才会写,一旦写了,岂不是坐实她偷盗的事。
人在路上走,祸从天上降。
丁荣发斜斜的瞅着她,必须写,否则怎么拿捏住人,把她撵走。
“实话不怕告诉你,今儿上午我去公an局报过案,关于丢失五百块钱的事。保护人民的财产安全,他们很重视,专门成立了破案小组。年纪轻轻的女同志,我想你也不愿留下案底。”
空气中的热浪一波接一波,接连不断的坏消息,林文凤疲于应对,大脑已经接近短路,被丁荣发一吓,只想赶紧解决。
“你保证不把这件事捅出去?”
“你还钱,我也得给你一个改正的机会不是。”
长达两三分钟的安静后,林文凤,“我写,不过我有条件,你去销案,同时保密,否则五百一笔勾销。”
“行。”反正也要不到,无所谓了。
林文凤心眼足,把泄密的后果一并写在上面。
签上大名和日期时,还在想,那个五百的魏真走运,碰到她这么个冤大头。
要不是她形迹可疑,担心有嘴说不清,被人强安罪名,咋可能屈服。
算了算了,反正钱也不是她出。
归小贱蹄子出。
肯定得她出。
丁荣发拿到东西,圆满完成任务。
“你是个爽快人,咱也干脆。天色这么晚了,走,我送你回去。”
林文凤心力交瘁,“谢谢。”
老秦一直等在门口,见俩人出来,“你们……”
“解决了,麻烦公an同志。”丁荣发从荷包里掏出烟,双手恭敬的递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