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回到容府,已是傍晚。
容府东南角安华居里,容千华的表情在烛火的映衬下,显得又生动了几分。嘴唇上被生生咬出一道血痕,小小的身体里充满了怒气。
“不是一直在看着吗,为何人会不见了?”
地上跪着九连和几个护院打扮的男子。
“小小姐,都是我不好,我以为只是个普通丫头而已,便交给了他们,结果大意了...”九连十分懊悔。
“本来好好地,却突然闯进来几个武功高强的汉子,我们打不过他们,便被救走了...”为首的男子低着头,瓮声瓮气道。
容千华看着跪在地上的几个人,皆是身上挂了彩,鼻子脸上也青一块紫一块的。心下也不再追究,挥挥手让他们下去,只深深的皱着眉,心中郁结。
耿清芝的丫头银珠本是她最后一张底牌,只要让银珠开口,便是拿住了金家自戕的把柄。在金府的时候她差一点就发作了,结果容凌安打断了她便不了了之,何曾想到,这会儿,下人竟来报这银珠被救走了。
金家人果然厉害,金相更是又滑又奸、心狠手辣....
容凌安安排妥当了一应事务,也回了安华居。
这里原本是容凌安独自居住的地方,因是嫡子,整个院落三出三进,很是宽敞。自容千华出生第一日,他便将她抱回来养着,起名千华,遂给这院子也改了名,以他二人之名而命之....
这丫头估计等急了....容凌安扯扯嘴角,心情极好的往内室走。却看见屋内明黄色的烛火中,一个可爱的剪影被投射到窗纸上,因着睫毛极长,细细碎碎的斑驳让他看的一阵晃神。
容千华见他走进来,迫不及待问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银珠被救走了”她想来想去,定是他知此事,才会在那时打断她。
“我们来时,便在距离金府两条街的巷子里,发现了银珠的尸体。”容凌安一边说,一边把手里拎着的两个褐色坛子放到桌上。
“........”容千华一阵错愕,银珠死了....杀人灭口吗?
“今日那下毒的男子,是金相的私生子,我将他娘扣住了,不怕他反口,只不过....”
“只不过金相一定会救他出去,这事就算了结了,对吗?”容千华仰起头,有点不服。
“对,我们能做的,便是让他在牢中吃些苦头。”容凌安看着眼前的小人,一不留神,她竟也像个小大人一样站在他面前,只不过这锋芒毕露的样子,倒是从出生便开始的。
容千华慢慢平静下来:“本来我以为底牌在手,可谁知....如此说来,今日这事,确是我输了,如若不是你和三哥过来,想来脱身就困难了。不过....”她看向容凌安:“你怎将事情安排的如此之快,就算是九连出门前报的信,你也未免太及时了。”
容凌安微微笑道,有点宠溺的看着她:“自我入宫,景天便被我留下看护着你,我怎会让你有事呢?”
容千华这下是真的吃惊了,她是真的不知道此事,在她印象中,景天从没离开过他,他身处宫中,身边更需人手,没想到却将贴身的暗卫调遣给了她。这样想着,心里便盛满了融融的暖意,只觉浑身舒服着。
容凌安将坛子里的液体倒出来,刹时,屋里充斥着桃花和酒精混合在一起纯粹至极的香味。容千华吸了吸鼻子,“尊跃酒坊的桃花醉?”
“你果真是个仙女,什么都知道。”容凌安笑道“你是小孩子,还不能喝。”
容千华被他打趣的微微脸红,她自出生以来很多过早成熟的行为,下人们无从解释,便说自家小姐是个仙女。这会儿从容凌安嘴里说出来,感觉却是不一样。
“你也是个小孩子,你也不能喝。”
“我跟三皇子偷喝过一回,实在是忘不了,偶尔尝尝没事儿。”容凌安学着她平日里的模样,眨眨眼,竟也十分俏皮。
看着他抿着嘴角喝酒的样子,容千华目瞪口呆,他竟然还有这样一面,说好的冷面公子哪里去了,虽然对着她总是笑意盈盈的,可这样的淘气还是第一次见。
一杯桃花酿喝净,他眼神有些放空,像是陷入了回忆,慢慢开了口。
“华儿,刚出生的那几个月你没少做噩梦,每次惊醒都一夜无眠。”
“6个月后,我经常将你抱进我的书房,一待就是一整天。”
“借着旁物你可以坐起时,却不爱那些女孩家的玩物,而是经常摆弄那盘白玉古棋。”
“那年在宫里,你说出人生第一个词,便是哥哥。”
容凌安不等她反应,继续说
“我细细品过,你每次做噩梦,都是当日有云姨娘或者父亲来过安华居。”
“你在我的书房不哭不闹,可是带有父亲名讳的一应纸张均被你撕的粉碎。”
“那白玉古棋是母亲生前留下最喜爱的陪嫁之一。”
“要不是你的那一声哥哥,我几乎殿前失仪式。”
........
容凌安拿着茶碗的手顿了顿
“华儿,一直以来,我的确欠你一个解释,可是我想,你,也同样跟我没有坦白。”
“你,到底是谁?又跟容家的谁、存了什么仇?”
屋里安静极了,容千华仿佛能听见烛火燃烧的声音,以及她越来越快的心跳声。因为知道他对她有多好,他一直是这世上最好的兄长。所以此刻她并没有被戳穿的尴尬和手足无措,只是.....是感动吧,原来他是这般的关注她,在意她,连那些她都不曾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