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和丫鬟陆续而入后,竟是容凌安走了进来,烟青色长袍、象牙白的对襟夹袄,再配上少年清冷的气质,给屋子里带来了一股寒意。
他不是在宫里陪考呢吗?容千华斜着撇了一眼自己的丫鬟,见二人大喜之余,九连有点不好意思的看着自己,心下了然,九连这丫头定是出门前往宫里送了信。她撇撇嘴,却没有察觉到,在见了容凌安后,她内心深处逐渐升起的踏实感.....
可更让人意外的是,容凌安进来后并不开口,只躬身立在一边,然后就见一个身穿墨绿暗底金丝蟒纹锦袍的少年慢慢的走了进来,他脸上似刚刚褪了稚气,线条轮廓显出几分坚毅来。
金世昌和朱显认出来,不敢含糊,一个头磕在地上,行了大礼。
“三皇子驾到,有失远迎,是臣的罪过,府上无人通传,臣,定将门房及府内小厮一并拿去问罪。”
满屋的人跟着金相、朱显俱是拜倒,唯独容千华俏生生的站在那里,笑眯眯的看着这少年,两个月没见了,他怎么比自己高出一大截了。
元昊鹧却满不在乎,“都站起来说话吧。”声音带着少年独有的韵律。即便年纪不大,可毕竟是皇家人,自从离了蒋贵妃入了书林院半年来,元昊鹧仿佛脱胎换骨一般,读书学武一样不落,身高见长,气势也越来越盛,朝中无人敢小觑这位皇子。
朱显明白这二位定是福灵郡主的救兵,心里愈发打鼓,后悔来趟这趟浑水。
金相也面色凝重,一会儿的功夫,心里便换了好几个主意。
“本来书林院好不容易放假,今日我是到徐州来找福灵的,却得知她来了你们府上,没想到你府上这么忙,人又多,就不打扰了,福灵,我们走吧,母妃宫里新进了些小玩意,一起去看看。”元昊鹧说着去扯容千华的小手。
“三哥,我怕是不能跟你一起去了。”虽与二皇子定了亲,可元昊鹧执意要她如此称呼。“金相家的小姐生病了,我要是不治好她,金相和朱大人就要把我送进大狱审问了。”容千华眨了眨眼睛,可怜巴巴的撅起嘴,仿佛受了很大的委屈。
“可有此事?金家小姐病了与福灵何干?”元昊鹧皱着眉头,扫了一眼旁边的两人,朱显张了张嘴不知说什么好,这福灵郡主不说起因只说结果,又做出如此姿态,仿佛上一会儿那个咄咄逼人的不是她,这、这不是明摆着告状吗?
金世昌心下冷笑,不承认也没用,今日这么多人都看着这事,我看你怎么护着她。
“三皇子有所不知,臣府上的清芝丫头本是生病昏迷的,这一点钱太医可以作证,郡主到访之后执意要让身边的丫头施针,谁知她学艺不精将清芝这孩子治死了....臣悲痛万分,心想郡主年幼识人不清,臣可以理解,可这丫头罔顾人命断断容不下,便叫了朱大人来将这丫头带走去审问,谁知郡主护短偏偏不让,这才僵持不下......”话说出口,也是一半真一半假。
虽没说郡主杀人,可执意施针、识人不清、又护短,这跟杀人又有什么区别,而金相又深明大义的只是想带走她的丫鬟而已......不仅如此,金世昌说着说着竟然泪流满面,容千华不得不佩服起这个老狐狸,真是演什么像什么啊,这个心疼孩子的舅舅看着还真是让人恨不起来。
元昊鹧听他如此形容,心里觉得十分不喜,心中涌起一股冲动,想就地带着容千华走,离开这些乱七八糟的是是非非。便看向容千华,却见这丫头心大的看着他,还笑,似乎也不是很生气,便冷静了下来,想着这事还得是解决了好,免得对她名声不利.......
他看着床上躺着的耿清芝,也有点犯难,不管过程怎样,这结果是摆在这里的,这人到现在还没醒来,确实不好办,想了想,便转身看向自从进了屋就一直没开过口的容凌安。
他站的位置正好逆着阳光,从屋内的角度看,好似整个人都被镀上了一层金光。
毛茸茸的,有点可爱。容千华突然冒出了这个想法。
容凌安接过元昊鹧眼神,并不犯难,“依我看,现在当务之急,是耿家小姐的性命.....进来吧。”容凌安冰冰冷冷的声音传来,金元玥却觉得好听极了。
一个背着箱匣子身穿灰色布衣,面容有些沧桑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草民孙十药叩见三皇子、福灵郡主。”竟是赫赫有名的十药先生本人也来了。
容千华一怔,容凌安居然能把他带来,又看向九环,这丫头的脸微微发红,还强撑着,想到她们信口扯了人家的大名来,这会儿确实有点不好意思,也觉好笑。
话一出口,最激动的是金晏盈,今日之事她在朱显来的时候便明白,郡主只是个引子,她不会蠢到在大家眼皮底下对耿清芝动了手脚,更有可能的反而是....她不敢细想,唯独盼着耿清芝有救。
“求求你,救救我的女儿。”金晏盈哭着跪下。据传十药先生连死人都能医活,自己女儿定是有救了。
金世昌的眼神暗了暗,看向身边的戴荃,眼里带着几分狠辣,戴荃心下明白,悄悄撤下。
无人察觉的,容凌安的嘴角微微挑了挑。
“太好了,既你来了,赶紧给这位小姐瞧瞧。”元昊鹧兴奋的说。
十药先生微微福了福身后便走向耿清芝,检查一番后,发现耿清芝两侧腋下的针眼有些异样,仔细辨了辨。
“这位小姐,不是生病,是中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