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高的台阶之上,黑色的墓碑厚重而肃穆。
墓碑之上的天空中乌云渐渐涌动聚集,远远看去就像一把玄光凛凛的古剑直入苍穹,搅动了一方风云。
觉言大师手腕上的铃铛猛地响了一声。
觉言神色一震,举目看还未上得台阶的小皇帝等人,心里不禁苦笑了一声。
觉音啊觉音,皇家只用他们天音寺超度亡灵而已,你却为何以身犯险做了这么多多余的事情?
现在好了,亡灵聚集,怨魂多生,这要如何向南华宫交代?
他突然想到大概半年之前的事情。
觉音向来不喜拘束,在天音寺中的时间远没有在外游历的时间长。
半年以前,觉音突然在深夜回到天音寺,一回来便双目流血,瞳红近妖,若不是调养及时,恐怕就要瞎了。
这一次,小皇帝无故晕倒,觉音闭关不出,直到今日清晨觉音在里面唤他,他赶紧独身进去,得了觉音亲手给的一条串了铃铛的红绳。
觉音虽然闭着眼,可他眼角那一线红色如此明显。
觉言很快意识到,他的这位小师弟恐怕又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那时候他已经来不及再问小皇帝的事情了。
他将觉音送回禅房,着人在外看守,不许任何人进去打扰。
觉音不能出事。
先师就曾经吩咐过,觉音在,天音存。
这是他临终前唯一的嘱咐。
从天音寺出发的一路上他都心神不宁,恨不得立刻就回到寺中去。而那铃铛在途中竟然不曾响过一声。
现在,它响了。
黑鸟在“萧倾”上方乌云密布的天空中盘旋。
傅明奕紧紧牵着“萧倾”的手,温言道:“是臣的疏忽,陛下近日确实辛劳。”
说着,他同时毫不放松地将小陛下往台阶的方向牵去。
“赵将军护驾。”他淡淡吩咐,“马洪前来扶着陛下,莫要叫陛下太过劳累。”
赵右辰带着两队禁卫军分左右两列为小皇帝开道,等上了台阶便依次站好,他再躬身来请。
马洪赶紧扶着“萧倾”,在傅明奕的示意下,即便“萧倾”挣扎,也不曾松手,甚至悄悄点了“萧倾”的穴位。
“萧倾”瞪圆了眼,正要大喝一声:“大胆!”
可还不等她开口,就发现自己话也说不出来了。
她气得脸色发红,眼中的阴翳之色越发沉重。
马洪错眼看到这一幕,心都不由得颤了一下。
他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他们朝夕相处的小陛下。
傅明奕巧妙地站在“萧倾”偏后的位置,阻挡住大臣们看向马洪的视线。
明岫无用武之地,只能站在马车边假装镇定。
萧倾则听到一声清越的铃声,那声音响起时,“萧倾”周围的黑风似乎也受到影响,渐渐有一个地方扭曲着变幻出一个小小的缺口来。
红绳将断,萧倾冒险地猛力扑过去,顺着那个缺口似乎撕开了风壁,很快到了“萧倾”身边。
好险,红绳真的断了。
“萧倾”恼怒地看着周围这些人,以及飘着的萧倾,怒目向着萧倾道:“你是何人?竟敢觊觎本殿的身躯!走开!”
萧倾答不上来,她只知道这个时候一定要紧紧地抓住这个身躯,努力挤进去,绝对不能去深这件事情到底应该不应该。
于是在“萧倾”被迫被驾着往高台上“走”的时候,萧倾便一直努力与她争夺着进入身体的机会。
好在她也不是孤军奋战,她终于听到了觉音的声音。
虽然他的声音极其微弱。
“施主莫要担心。人死而为灵,灵怨而成魑魅魍魉,本不该再入人世为祸。即便她得回身躯,也会在了却仇怨之后魂飞魄散,却不知要再添多少冤孽。”
“且施主魂灵往生,却在此再生一回,不只是福德深厚,也须得天时地利,是千载难逢的机缘,与她无关。”
萧倾本来还有点心虚,听他这么一说,顿觉理直气壮,便道:“你才走开,当断不断必受其乱,你知道吗?我都跟你说了,谁杀了你你告诉我,我帮你报仇还不行吗?”
“萧倾”哈哈大笑起来。
“你懂什么?谁杀了本殿,天下人都杀了本殿!本殿要所有人都死!所有人!”
萧倾感觉自己快挤进去一半了。
“萧倾”哪里肯善罢甘休,两只便很快扭打成一团,被她们争夺的躯体也像是过了电一样,一会儿僵硬,一会儿柔软,眼神一会儿阴冷,一会儿茫然,一会儿又是焦急……各种情绪精彩纷呈。
要不是马洪在傅明奕的授意下给小皇帝的身体点了穴,这会儿真让一番扭打在这走台阶的过程中上演,那可真是出了大乐子了。
马洪无疑是直接感受这一切的人,心里只觉得有个没有底的黑窟窿,已经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陛下?”他小声道。
傅明奕道:“抓紧时间。”他注意到黑鸟随着他们一起也飞上了高台。
他相信李青河就在附近,他只能按部就班地做下去,期望李青河会有办法解决眼前的困境。
终于,他们到了高台,到了巨大的墓碑前。
傅明奕让马洪扶着小皇帝盘坐在觉音大师身边的高位上,就见小皇帝惊恐地转动着眼珠子,表达她的抗拒。
“不,不要!本殿不要在这里!”她感觉到自己的力量都在消逝。
与她相反的是,萧倾的力量却渐渐强盛。
觉言领众僧一道结印吟诵,一时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