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使者的快马飞驰,魏国朝野又弥漫出浓厚的惊恐、疑惑和各种猜测。有人说,天候不祥,魏王要大开杀戒了。有人说,犯罪的主谋都是世族,还不是杀几个庶民完事。更有人说,世族犯罪,魏王怕得罪世族,肯定不敢处理,也就是摆摆样子,人犯们一个也没事儿。魏王宫安静如常,魏郝也没有以任何形式召集朝会议事,好象魏国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一样。魏国的上层贵族们则保持着矜持的沉默,对变法,对彭、徐两家发生的一切都缄口不言,就是魏国最大的旧贵族势力魏家也是三缄其口,看看平静的魏王宫殿,相互报以冷笑。
中夜时分,杨毕走出书房,唤出乐毅、魏晨两人,三骑快马出城,在集市反复巡视。
第二天清晨,朝霞刚刚穿破云层,大梁最大的集市发出酸楚悲怆的角号声。王公大臣、世族、村长里正、平民百姓汇聚于集市。集市的大路小路上,都有人手上举着白幡,身上披着麻衣,大声哭嚎着跌跌撞撞的赶来。集市四周,两千禁卫骑士单列围出了一个巨大的法场,将所有赶来的人群隔离在外围。但四周层层叠叠如高山般的凳椅却如鸟瞰一般,看得分外清楚。禁卫骑士之内,百余名行刑手红布包头,手执厚背宽刃短刀,整肃排列。法场中央一个临时堆砌的高台上,坐着威严冷峻杨毕。乐毅肃然站立在长案两侧。长案前两排则是从各郡县远道赶来的郡守县令。高台下密密麻麻排列的一千余人,则是魏国所有的村正和族长。所有人都沉默着,偌大的法场只能听见风吹幡旗的啪啪响声。
禁卫骑兵统领魏晨匆匆走到高台前低声禀报:“禀报上卿,人犯亲属要来活祭。”
杨毕当即下令:“命令人犯亲属远离法场,不许搅扰滋事,否则以扰刑问罪。”
魏晨又匆匆走到法场外宣示杨毕命令。法场外的罪犯亲属们第一次露出了惊恐的神色,垂头瘫坐在地上无声的哭泣着。历来法场刑杀,都不禁止亲友活祭,如何这魏国的上卿连这点儿仁义之心都没有?未免太得无情!其余看热闹的万千庶民也都一片寂静,全然没有以往看法场杀人时的纷纷议论。
人们在如此巨大的刑场面前,第一次感到了国家法令的威严,感到了这个白发苍苍的白衣上卿的强硬与无情,同时也没有想到魏王居然真的下如此狠心,要斩杀世族之人,这次可是要斩杀百余名世族,在魏国历史上,旷古未闻,就是在整个周王朝历史上,也不曾有过,即使秦国也不敢杀这么多的世族,卫鞅变法更多的时候也是拿平民撒气,贵族,他们还是高高在上,许多平民都在底下纷纷私语,“这些世族也是自作孽,不可活。”
太阳升起三杆时,乐毅高声下令:“将人犯押进法场。”
魏晨一摆手中令旗,两千禁卫骑士让出一个门户,一队魏武卒分两列夹持着将长长的人犯队伍押进法场。
人犯们穿着白色的囚服,粗大的麻绳拴着他们的手脚,两百多人连成一串,缓缓蠕动着走向法场中央。魏国国民顿时之间变得鸦雀无声,他们第一次看见如此成群结队的白色囚衣,第一次看见战场方阵一般的行刑手,每个人的心都不禁簌簌颤抖起来。身着囚衣的囚犯们再也没有了狂妄浮躁,个个垂头丧气面色煞白。
最头前的是彭家的族长及彭、徐两家的管理层。他们都是六十岁上下的老人,一片须发灰白的头颅在阳光下瑟瑟抖动。他们中的每一个都曾经在魏国朝堂叱咤风云,每一个都在魏国平民百姓中作威作福。直到昨天,他们还对晚年的生命充满了希望,相信魏王宫会有神奇的赦免,相信法不责众,相信魏郝绝不会对这么这么多的世族下手,不相信魏郝会用这么多世族的鲜血来祭奠新法的大旗。
此刻,他们从杀气弥漫的法场穿过,走过一片死一样沉寂的人山人海,他们才第一次感到了死亡的恐惧,感觉到魏郝的决心,感到了个人生命在权力法令面前的渺小。当他们走到集市中央,看着每个木桩上都写着一个名字,他们他内心油然生出了深深的恐惧,双腿发软的瘫在地板上。
此时的彭喜两腿发抖,下面也洒出许多不雅的东西,他真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会有面临死亡的一天,想起朝堂上魏郝那冷酷的眼神,他不后悔和魏郝作对,和新法作对,新法严重触犯了他的利益,他是为了家族的利益,对魏郝,他充满愤恨,就是因为他,彭家在他手中衰落,他的生命也因他走向尽头,他就是恨,恨魏郝这般绝情冷酷,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一定早早的造反,将这个残酷的君王赶下王位。
“王上与诸大臣法场观刑。”内侍文泉的喊声响遍法场。
随即魏郝与魏国诸大臣鱼贯而入,杨毕从高台座椅上起来,向魏郝拜见后迎魏郝坐上高台,两面群臣站立。
台下,两个兵卒将为首的彭喜夹持起来靠在木桩上时,彭喜望向坐在高台的魏郝哈哈大笑,白法苍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