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门不见墨曜,嬴风还有些奇怪。他不敢将醉酒未醒的檀邀雨独自留在屋中,便差人去寻墨曜回来。
结果去寻墨曜的人才刚走,墨曜就急慌慌地跑了过来。满脸慌张道:“嬴郎君,檀承伯上山了!”
“谁?”嬴风一时没反应过来。
“檀承伯!就是,就是大将军后来扶正的那个夫人蒋氏生的儿子!”
嬴风这才把名字和人对上号了。他忙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垫着脚尖儿返回邀雨的房门前,将门开了条小缝往里看,确认檀邀雨还在睡着,他才冲墨曜招招手,走到远一点儿的地方低声问:“人到那儿了?”
墨曜小声答,“我和圆圆下山摆摊时看见他,便急着跑回来报信儿。他脚程比我慢,不过现在人也该到半山腰了。”
嬴风想了想,若是檀承伯上山挑战君子六艺的话,大概是去射科。这几天就只有射科少有人来挑战。檀承伯若是想出风头,倒是个好机会。
嬴风立刻道:“我去射科等着,他一来就将他打发了。你在这儿守着,不管用什么法子都要把师妹留在屋内。千万不能让她见到檀承伯!子墨这事儿还没过去呢,可不能雪上加霜。”
若不是怕其他的学子看到误会什么,嬴风是很想直接下山把檀承伯赶回去的。如今他却只能守在射科的校场,打算尽其所能地将檀承伯羞辱一番,让他自己知难而退。
可檀承伯这次上鸡笼山,却不是为了挑战射科。外人都以为他生在武将之家,父兄哥哥都是能征善战的,他的骑射肯定也差不到哪儿去。
可实际上檀承伯对于习武一道始终没什么天份,所以只能一心研究兵法。他虽然也有刻苦练过骑射,可实力也就比普通人好上那么一点儿。
檀承伯是听说了五学馆的夫子个个都有经天纬地之才,昨日又有王五郎、谢九郎成功拜师的消息传出来,檀承伯就动了入学的心思。
自从蒋氏在檀邀雨被判流放时,非但没有阻拦,还出言侮辱前檀夫人谢氏后,檀道济对檀承伯的态度就明显疏远了许多。
檀承伯没了父亲单独的教导,这几年下来基本没什么进步。檀承伯想重新获得父亲的肯定,就得请名师来教导他。
蒋氏在这上面可没少下功夫,只可惜蒋氏的见识有限,请来的先生名声和才学倒是都不差,可惜却药不对症,这些先生皆是极其古板又重礼教的人。
让这些先生谈之乎者也可以,可讲兵法谋略却是一窍不通。檀承伯这书是越读越郁闷,越读越没信心。难道让他弃了武将世家的优势,去做文官吗?
檀承伯原本并没有多在意五学馆的事儿,可偶然听到同窗说,五学馆的夫子并不只擅讲四书五经,言谈间还曾引用过孙子兵法。
檀承伯这才动了上山来一探虚实的心思。他打定了主意,真要是这里的夫子如传闻中那么厉害,他就算是去跪求父亲,也要让他把自己送进来。
今日檀承伯是跟几名同窗好友约好,一早就上了山。好不容易抢在第一波进到五学馆里,可夫子还没见到,就先撞见了个瘟神。
谢惠连真没想到会在这儿遇见檀承伯,立刻沉下脸,横眉冷目地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谢惠连之所以讨厌檀邀雨,根本原因就是觉得檀邀雨连累了唯一对他温柔亲切的姑母。
他连檀邀雨都看不顺眼,对于始作俑者的蒋氏和他儿子檀承伯更是恨不得踩进泥里跺上几脚!
谢氏出家后,谢惠连还去过檀府两次,每次都对蒋氏嗤之以鼻地好一顿讽刺。偏他文采好,骂人也能引经据典地不带脏字。
很多时候蒋氏和檀承伯都是在谢惠连走了后再去问人才知道谢惠连骂了他们什么……
檀承伯此时见了谢惠连,那些文邹邹辱骂他的话就又浮现在脑中。顿时就让檀承伯气儿不打一处来。
檀承伯的脖子一埂,挑衅道:“你来得,我就来不得么?!五学馆大门朝南开,学子们皆可入内。我来与不来与你何干?”
“学子?”谢惠连冷哼,“好。我且问题你,溺音从何而出?《雅》、《颂》因何而作?何为止于至善,格物致知又作何解?你不会以为读完千字文就能自称学子了吧?真是可笑!”
旁边的王五郎第一次见谢惠连这副咄咄逼人的样子,倒像是在清谈问辩一样。他凑过去小声问道:“这谁啊?”
谢惠连轻蔑地一笑,“婢妇之子。”
谢惠连这话说得很重。蒋氏虽然的确是妾室仆婢出身,可现在好歹也是檀府的正头夫人了。谢惠连却依旧只以旧身份称呼她。
檀承伯立刻红了眼,“谢惠连!你不要以为你姓谢就了不起!你不过是个庶出旁支,在这儿装什么氏族豪门!你又有何资格瞧不起我!”
王五郎虽然依旧没闹明白眼前这位小郎君究竟是谁,不过他很清楚自己该跟谁站在同一阵线,他主动打断檀承伯道:“这位小郎君怕是孤陋寡闻了,谢兄已经被记在了谢氏嫡支之下。如今在族中排行第九,你若与他不相熟,还是称呼他谢九郎的好。这也是真正的‘学子’该有的礼节。”
谢惠连跟着补刀,“如此不通斯文,竟也好意思上鸡笼山来挑战。真是夜郎自大。”
檀承伯被谢惠连和王五郎一唱一和地说得颜面扫地,同他一起来的几个朋友忙帮腔道:“王五郎,谢九郎,你们不要借着氏族的名头仗势欺人。我们都是上山来求教的,何来门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