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三哥的那一场密谈东门庆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他的几个心腹属下。他敏锐地想到这场风暴对自己来说也许是一个机会只是对这场风暴的内容他知道得太少因此也没法凭空相处一个利用它的计策来。
“但退路总是要寻找的。”
正如东门序所言或洗脚上岸或远遁日本当然下南洋可能也是一个选择。东门庆还想到如果风暴其实没东门序描述的那么夸张的话也许留在澎湖一带也足以躲避了。
为此他在杨致忠前往南澳期间就驾船巡视澎湖列岛这巡视的工作一进行就停不下来跟着又越过澎湖水道来到大员(即台湾在闽南语中大员与台湾近音可视为同一个地名词的两种书面表达)南部登陆考察了数日。东门庆的这次考察实在不够深入只是登岸之后步行半日的纵深度便回到船上。这次考察给东门庆的印象是:这里物产多与闽南重叠;人口稀疏;开程度很低;而且听渔民说瘴疠非常严重不适人居。简单来说一个词足以概括:荒凉!
东门庆觉得再深入探察也不会得到令人惊喜的现便放弃了驾船环岛一周回到澎湖过了个没有家人在身边的年幸好有一群同样没有亲人在身边的属下大家围在一起度过了这个冬天。
澎湖已在北回归线附近属亚热带冬天极短雪是看不见的偶尔有暖风吹来就算在三九天气温随时会转暖所以这个冬天在东门庆这里其实更多的是心理上的冬天:在货物还没有任何着落在吴平还没有好消息传来之前庆华祥的人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不踏实就像初冬播下去的种子还没有芽让人担心来年的收成。
开春不久北面李光头、徐元亮和林碧川分别给他传来消息说许栋、王直已经到达双屿了。东门庆坐不住便告别了林国显率领众属下以一艘较轻便的帆橹并用三桅船为主舰先渡海至浯屿跟着以八面风行船术加上摇橹慢慢向双屿进。四桅以上大船都停在澎湖又留下唐秀吉和他约定南风一起就率领船队北上会合。
到达双屿时天气已明显转暖双屿最后一场雪已化了整个市面也与东门庆上次到来时完全不同!原来许栋、王直是去年冬天就已经到了今年新春双屿在他们二人的主持下开市各类商家识时地活跃了起来中国各地大量的商品先由陆路进入浙江宁波跟着越过浅浅的水道源源不绝地进入双屿。这个走私中心就像一个贪婪的胃无止境地吞食着所有涌进来的货物。相对于日本和欧洲那饥渴的市场已经运到双屿的这点生丝、茶叶、陶瓷实在连塞牙缝也不够。
虽然离真正的旺市还有一段时间但有经验的商贾没人会等到那时才着手做生意!这也是东门庆匆匆赶来的原因——他不希望等他来到时他想要的货物都被人瓜分光了。
不过东门庆上岛之后才现他其实还是错过了一些重要的事情!
循例东海商会的理事上岛后要先到东海商会的会馆报到。报到之后东门庆才知道作为十八席理事之一自己将享有双屿的最高峰——翠屏山下一栋别墅的居住权这是今年开春以后的新政策。
东门庆入港来报到这日许栋、王直都不在会馆所以他在这里遇到的熟人只有轮值的徐元亮。但等他到了那座其实并不是很高的翠屏山下之后才知道这一片新建的别墅群住的都是熟人!二十几栋屋子中有十八栋分别归十八席理事所有。东门庆的那栋位置最为偏僻造工也显得有些马虎虽然还算能住人但实在不够派头!别说和许栋、王直的房子相提并论就是与毛海峰、王清溪等的屋子一比那也是相形见绌。
“我们好像来晚了。”杨致忠道:“或者说我们好像错过了。”
如果从庆华祥这方面来检讨似乎可以说:“要怪就怪我们不呆在双屿等许龙头他们回来。”但于不辞、杨致忠等却都清楚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如果主持这次分猪肉的人对庆华祥真的有心在分猪肉之前怎么着也该知会东门庆一声吧。现在出现这种情况其实已经是在向外界释放一些足以让商人们浮想联翩的讯息了。
“其实没什么的。”安东尼说这个乐观的基督徒含着微笑说:“金碧辉煌的门面和粗陋的毛草棚在上帝眼中其实没有区别。最重要的其实是我们的内在!”
“也是。”于不辞说:“毕竟我们在双屿也有个属于自己的地方了。这总是一个好的开头。”
这些安慰性质的言语并不能抚平东门庆心中的不愉快。
双屿于他只是个做生意的地方但房子就是门面做生意很多时候就得靠门面!说到内在他东门庆又有多少内在了?
论财力他现在手里的钱都是借的!是个负资产!论船只吨位、论水手人数、论枪炮火力此刻的庆华祥在东海商会也进不了前五要是把在双屿的佛朗机人、回回商人也算上只怕连前十都进不了。庆华祥那不及一千人的队伍在数万海商之中其实只是很小的一部分当初他能在日本混得风生水起靠的就是时势的造就与门面的烘托是北九州大名的弱映衬出了他的强。但一回到中国一被大佬们的冷落他便迅被打回原形。
“原来我还没自己想的那么了不起啊。”东门庆很不乐意地正视自己同时比在日本时产生了更加强烈的yù_wàng:他想要更大的势力更多的船更多的人更多的枪炮!可是要得到更大的势力更多的船更多的人更多的枪炮就得赚到更多的钱!最好赚钱的地方当然是日本而要赚日本人的白银前提就是他这次必须如约将货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