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姑娘全部的心情,也就只能说这一句了,她有些自怨自艾,说真的,今儿糟糕透了。
“你在哪里?你在干什么?”彭程突然声嘶力竭的吼了起来,突然的,把那姑娘尚存一夕的矫情吓退得干干净净的。
她紧张了起来,电话对面嘈杂得跟菜市场一样,川菜馆的生意一向很火,这会儿八成是很忙的。贝贝依稀辨得出他应该是哭了,接着他更加大声了,力竭的喊声,那嗓子像是抻破了的绸缎,他奋力的吼道:“文贝贝,你马上给我过来,我等着你。”
这一刻,贝贝只觉得对不起他。
她再没有想起那句东风压倒西风的话,她想不明白,为什么她要折磨这样一个喜欢自己的人,然后让那些看不上她的男人来伤害她的自尊心?那个归国的老男人,还有秦添,他们都是些什么东西?
贝贝突然厌恶极了,她厌恶他们,连她自己都让她厌恶,都他妈不是个玩应儿。于是她下了公交车,光怪陆离的车站,像是抽象的另一个世界,哪里都是飞一样移动的人,贝贝冲出大街,拦下一辆出租车,跑到川菜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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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已经浓稠,她到川菜馆门口了,但她没敢进去,隔着落地的大玻璃,黑暗掩护了她,她鬼鬼祟祟的朝里面看,想看看彭程在哪里站着。
那里面吃饭的人怎么那么多呢?她看见他们都呲着牙,笑得猥琐极了,三三两两的会有人晃晃悠悠的从川菜馆里走出来,里外鲜明的对比,吃饭的人总是自诩高尚的。
那些穿着整齐的服务生们像蚂蚁一样的在两层楼间,透明的玻璃楼梯那儿上下穿梭着,那些孩子们急步的上下,他们大多不会只迈一级楼梯,许是年轻,身手利落极了。
贝贝有些怯懦,心里少有的不安,她看着里面很久,那些孩子的脸异常清晰,但她没看见他,彭程一直没经过那个楼梯,所以她只能打电话给他。
“你上楼来,你到二楼来,上二楼等我。”他的话都说不利索了,舌头由于愤怒会连着蹦出两个相同的发音,很古怪的发音,介于两者之间,那听起来,定是生了大气了。
姑娘一句话都没说,他的愤怒她觉得理所当然,她一声不吭的听着,那是她该承受的,接着她第一次以女朋友的身份走进了川菜馆,这似乎可笑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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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迎宾小姐说了自己的来意,她有些不好意思,被那个穿着旗袍的小姐带着往二楼包厢里走,那姑娘仍有些不自在。走到外面看着明晃晃的那趟楼梯的时候,彭程从厨房里冲了出来,手里拎着摔坏了盖子的电话,露出话机里的电池,和更多狰狞着的铁线。
“你带她去包厢,你在里面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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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以为他要很久才能再回来,那大红色装修的包厢里,带贝贝过来的迎宾小姐问:“你是他女朋友呀!彭哥怎么了?”
连她也疑惑了,贝贝微笑着想要假装他们俩一切都好,但那不容易被相信,还没等她回答,彭程像头屁股点了火的小驴,掘的掘的就进来了。
迎宾小姐跟他照了个对面,转身出去了,彭程把包厢的门重重的摔上,空挡一声,他转身看着贝贝,那姑娘下意识的缩了下脖子。
他一步跨到那姑娘的眼前,一把揪住了她的胳膊抻起来老高:“文贝贝,你看见我干得什么活没?”
“我家啥样你知道不?我妈妈好说好商量的在家里等我,我要不是为了你我能来这干这个不?啊?”彭程的眼泪噙在眼眶里,那一刻贝贝不之所措的愣在他的面前,她不知道自己能做点什么,她想去抱抱他,让他知道她心里虽然不明显,但是也是后悔的,可是一切惘然。
他像是要动手打人了,他揪着贝贝的胳膊,就像拽着根法式的面包棒子,越拎越高,拎得姑娘不得不踮起脚尖。她瞪着惊慌的大眼睛看他,他盛怒的脸,越来越近,胳膊生疼生疼的,可她没有躲开,她不认为自己有资格躲开他的惩罚。
这个时候的她,是那么的相信彭程的眼泪,她一直迷信着他的眼泪,认为那一切虽然看似飘渺,但却是最真实的。突然他拽着她的胳膊,把她拉到走廊里,那条透明的楼梯转角,一个正好能看见整个楼梯的位置上。
“文贝贝,你站在这里,你看看我都在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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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长的楼梯,通往楼下的两层大厅,贝贝就那么站在这里,像是小时候被老师给罚了,又丢脸,又愧疚,她感觉自己精赤熘的。她不是服务员,那些年轻的少男少女,一个个的从自己眼前走过,大多还礼貌的笑笑。不一会儿,彭程就端着快一米高的一堆盘子从后厨走了出来,在一个大托盘上落着,一层又一层放的巧妙。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酒店的服务员是怎么端着盘子的,每每都是那些女孩子端着一个盘子摆在桌子上,贝贝甚少看见这样一堆堆的拖着盘子出来的男孩子,像在叠罗汉。
彭程晃晃悠悠的出来了,弓着身子,像只受热均匀的大虾,姑娘伸出手,下意识的朝他走过去,她看着那一摞东西,她觉得彭程的腰就要被压折了。
“你给我站住,文贝贝,你别动。”他呵斥她,紧盯着那堆盘子。
他走到贝贝身边,姑娘扔不知所措的扎开双手,她想帮他,可她无从下手。彭程从盘子的侧面露出他恶狠狠的眼睛瞪了她一眼,然后便端着那一摞子盘子走下楼梯。
那些东西在他手里晃来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