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程我跟你讲,你他妈就能吃进去嗷!”想南霍然掀开了被子,她暴走了,她总是会暴走。
彭程仍旧闷头吃饭,坐在床沿儿边上,越是惊涛骇浪的起点越是平静的。他吃得细致极了,恨不得每一粒米饭都细细的甄别一番,总之,他不想再回答她。
“我说话你听见没?操你妈,你听见没?你可心真大嗷。”小伙子持久的沉默大体是点燃了想南更加猛烈的怒气,她盛气凌人起来,脚奋力的蹬着他的屁股:“滚,你走,你滚。”像一颗海草,彭程的身体柔顺的摇晃了,但他仍旧吃饭。
“你别吃了,你听见没,你啊?你听见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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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南的谩骂声不绝于耳了,直到彭程发飙了,他把家里唯一的水壶砸了,从六楼的阳台上甩了出去。小前半夜的寂静被那砰的一声响砸了个粉碎,两分钟以后,想南那个年纪轻轻便离了两次婚的舅舅冲了上来,炸开膀子,身后跟着想南娇小而苍老的妈妈。
与此同时,她正奋力的撕打着他,拽着他上衣的帽子,挠他,拍打他,左右的撕扯,扯得他站立不稳,然后她扑上去咬他。是舅舅跟妈妈给了想南底气和力量,也给了她不得不叫嚣下去的理由,于是她愈发的愤怒了。彭程始终直挺挺的站着,他没有理由还手,尽管他感觉脸上很疼,他甚至没有抬起头来,想南的舅舅也站着,只有妈妈拦着女儿,三个人扭成了一团。
终于想南坐了下来,她叭叭叭的讲话,满口的道理,细数着彭程的种种不是,她的委屈,她不得不花掉的钱,她是怎么支持他的事业,她不得不打掉的孩子,她不得不面对的所谓前妻,声泪俱下,鼻涕和眼泪汇成了一团,面面相觑的三个人都静静的听着。
说到前妻了,气愤恰是冷掉了,还有她为了那前妻而没有养好的身体。是啊,彭程竟也觉得无言以对,他一直默不作声,好像想南所有的委屈都是那么铁铮铮的事实,那真就都是事实,他也不想再去争辨什么真伪了,什么对错了,他突然打断了她说:“行了想南,咱俩今天就到这儿拉倒吧!你看我真也给不你起什么,我也没那本事,你也别跟我在那儿叫唤了,你给我滚远点儿来。”
“你让谁滚呢?这是我家,你琢磨啥呢?你大爷的,我,你给我滚。”一句话想南就又跳了起来,她伸手抓他,这一次彭程往后退了,他看着她,笑了,不知道笑什么,他转身就走,胳膊却被人一把拽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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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那个这瘦小的妈妈,干瘪的她死死的掐住彭程的胳膊,头低得深深的,她带女儿是那么的好,对自己也是那么的好,无条件的好,她竟然去办了小额贷款,贷出钱来也只是为了支撑女儿的开销。
“妈,你松手吧!我跟她,我过不了了。”彭程是个韦爵爷一样优秀的男人,他从来都知道怎么做才能让事态对自己更加有利。
“别别别,儿子,你别,妈说她啊,妈说,你别。”
“妈你说她就不吃这饭,就要吃炸串,那炸串对身体能好吗?我劝半天不好使,她就拿个手机在那儿玩儿,就跟那玩儿,昨天又冲二百。”
“你别跟那儿瞎哔哔行不?你怎么知道我冲了?你看我手机唠?你凭什么看我手机,我就冲了怎的?”冲二百的事儿确是更加刺激了她,想南突然就不依不饶的了,她手脚并用的又扑了过来,又被母亲挡了回去,但她绝不允许彭程继续说话,一句紧似一句的逼问,耿直的脖子,像是打了钢钉一样。
“宋想南你长没长脑子?啊?咱家啥条件了你知道不知道啊?你还能拿信用卡刷二百,你着心也太大了,你那是大象啊在里面那不得畅通无阻嗷?”
“妈咱们家能不能该人银行十万?不止吧!咱娘三值不值十万啊?她是不是有毛病啊?就这么花钱嗷?啊?那是正经人儿的派头吗?妈给咱搭多少钱了,你知道不?你这女儿我真的嗷!”
彭程这样说,想南的妈妈和那个气势汹汹的舅舅就都不作声了,就连想南自己也坐了下来,真是一步好棋,他是什么什么都摆的透透溜溜,说得跟真事儿似得,于是局势从水壶翻转了过来。
“咱妈赚点钱那么容易吗?你就这么花?”彭程继续着,精神抖擞。他积蓄在心里已久的愤怒肆意的宣泄开了,对于那个母亲而言,想南的确像是前世来讨债的债主,她不停的花钱,不停的,即便是每月都还不上银行卡的欠款,她依然不改她奔放的作风,她不再工作了,但她抽烟,打游戏,吃炸串,然后她还养着他。
想南一声不吭的听着,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她又盖上了被子,头也不抬,抵死不认的傲慢,她拿起手机,又摆弄起来。
“想南呐!你可别玩了。”妈妈两步冲到床边,她把手机抢了过来,母女俩僵持了很久,终于还是母亲胜利了,夺过了手机,母亲举起拳头狠狠的在女儿手臂上捶了两把。
“我也是没有本事儿,家我也回不去了,妈您对我……”彭程哽咽了下口水“哎!我啥也不能多说了,不行拉到吧!我也别耽误想南了,您这女儿厉害,我是真整不明白她。”
“想南你等着,我回家把钱给你,以后咱俩到这儿就拉到,我也不再找你了,你也别来找我。”
“那不行,你走行,你得把钱给我。”
“我给你,我回去我就给你。”彭程释然的笑了,一副温情的模样,像